剩下一家三人,既然來了北京,照例要到處逛逛,藺曌提議就近去故宮,藺父藺弟都是同意,來北京怎麼能不在天安門前留個影?
不過,逛完故宮,藺弟就說起想要買些衣服。
馬上入冬,藺曌想著也給父母還有妹妹添些衣服,於是同意,知道最好的品牌在故宮東邊的王府井,考慮了下包裡剩下的幾千塊,只能去西單。
可惜很快還是出了意外。
買過幾件衣服,又轉到一家品牌羽絨服商店,藺父看著試穿的一件標價700塊的羽絨服,笑著假裝心疼:“比前些年一個月工資還多,我這輩子還沒穿過這麼貴的衣服呢。”
旁邊售貨員意外地有些見多識廣,望著體貼地幫父親拉上拉鍊比量身材的藺曌,笑著道:“叔叔您就是太節儉了,不說您閨女身上的巴寶莉風衣,只是那件愛馬仕手包,估計就值好幾萬呢,這羽絨服才幾個錢。”
藺父聞言,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兒,目光隨即落在藺曌隨手放在旁邊椅子上的橘色手包,語氣都有些結巴:“這個,這麼小,一個包,幾萬?”
身材高挑臉蛋也不差的售貨員目光裡帶著羨慕,她倒是希望那隻包是假的,可看藺曌渾身上下那一身,還有那氣質,乃至跟在旁邊的隨從模樣女人,這些可都假不了,於是依舊恭敬地笑著回答:“叔叔,包可不是分大小的,分的是品牌,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愛馬仕更貴的箱包品牌了。”
藺曌感受到父親情緒的明顯變化,有些無奈地打斷旁邊售貨員,輕聲道:“就這件吧,幫我們包起來。”
售貨員答應著,走上前幫忙。
隨後藺父明顯沒了挑衣服的心思,離開商廈裡的這間門店,徑直來到走廊靠窗的一個休息區,望向跟上前的女兒道:“小曌,爸也不和你繞彎子,你說,你是不是在這邊找了個男人?”
藺曌再次想到某人,以及,兩個未遂的夜晚,乃至那些保密合約和陳晴‘嘴巴放緊點’之類的叮囑,下意識搖頭:“爸,真沒有。”
藺父怒意再起:“還騙我,沒男人,你這包,還有你這衣服,還有外面那輛車,難道都是天上掉下來的?”
藺曌忍著莫名的委屈,一一解釋道:“爸,包是我一個朋友送我的,衣服是公司幫忙購置的,車也是公司的。”
“好,好好,你現在瞎話張口就來,”藺父咬著牙瞪向女兒:“你告訴我,什麼朋友能送你幾萬的包,你也給我介紹一下,讓我見見?”
藺曌見父親如此,快速眨了幾下有些酸的眼睛,說道:“我,那個朋友是女的,不是爸你想的那樣,她,她家裡很有錢,上次那個首映禮,也是她安排我去的。我也不知道這包會這麼值錢,早知道我就不敢要了。”
藺父根本不信,等女兒話落,直接道:“算了,爸不問你,爸和姜副市長這次來,就是想讓你幫幫忙,除了電影那件事之外,還有,我那個廠裡想要拉一些資金,你……你就說幫不幫吧?”
藺曌微微垂下腦袋,沒有吭聲,卻是輕輕搖頭。
藺父見女兒油鹽不進,一跺腳,完全不顧形象地直接耍賴蹲在地上,扯著嗓子唱戲一樣乾嚎起來:“好啊,好啊,我女兒出息了,拿著幾萬的包,坐著幾百萬的車,結果連父母弟妹的死活都不管啊,哪有這樣的女兒啊,我怎麼生了這麼個女兒啊……”
倒也知道這是公眾場合,聲音沒那麼大。
旁邊的藺衍見父親突然這麼不顧形象,察覺到商廈裡周圍客人投來的異樣目光,感覺很丟人地悄悄退遠了一些,又退遠一些。倒是一直默默跟隨的嚴姐擔心父女倆衝突,稍稍上前幾步。
藺曌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上前拉了拉父親:“爸,你起來,我……”
藺父甩開女兒的手,換回剛才的語調:“你就說幫不幫?”
藺曌抹了抹眼睛,搖頭低聲道:“爸,如果可以,我願意幫,但我真的幫不了。”
“好,幫不了,幫不了……”藺父嫻熟地再次轉為低嚎:“你坐幾百萬的車,拿幾萬的包,家裡這麼點事情你都幫不了,辦不成這事情,我回去這廠長怎麼當?我和你媽都得下崗,一家人一起餓死,然後有個沒良心的女兒,坐幾百萬的車,拿幾萬的包。”
藺曌開始抽泣,卻還是道:“爸,那廠長我本來就不想讓你當,都快倒閉了,你自己說的。”
藺父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依舊拖著長腔,還拍起了腿:“要是廠子業績好,哪裡能輪到你爸?你也算是在廠里長大的啊,你康叔,小時候對你多好,你每次去他家都拿餅乾給你吃,還有和你一起長大的小芹,她今年才剛進廠,這都是你的親人啊,一百多口人的飯碗,你在這兒說幫不了,那就等著廠子倒閉吧,大家一起下崗,一起餓死,剩下個沒良心的,在北京坐幾百萬的車,拿幾萬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