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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已經過半,冬天的氣息越來越濃。
鴨綠水,高句麗人稱之為馬訾水,它用長長的身軀把遼東和半島分割開來,而在漢時,鴨綠水北岸,便是玄菟郡,南邊則是樂浪郡所在。
八月間,北風漸起,寒氣已重,江水不知憂愁,依舊默默流淌而過。
年輕的淵蓋蘇文駐足江畔,遙望南岸,神情肅穆,幽深的目光中帶著些焦灼。
而在這裡方圓十數里的範圍之內,成群的突厥騎兵已經聚集在了江畔,人喊馬嘶,沸反盈天,連平靜的江水好像都已在瑟瑟發抖。
有人在淵蓋蘇文的旁邊嘟囔,“要是再等上一個月,江水都凍住就好了,天神啊,這麼冷的天,還要人去水裡泡著,也不知是哪個狗東西想出來的主意。”
粗魯的突厥語飄進淵蓋蘇文的耳朵裡,即便聽不懂那個突厥將軍在說什麼,淵蓋蘇文也能從其瞟過來的眼神中體會到濃濃的惡意。
淵蓋蘇文心中惱怒,卻也不得不忍耐下來,心裡暗罵了一聲突厥崽子,轉頭看向身邊的突厥東方汗阿史那多聞。
這才是能夠做出決定的人,他的每一個命令,也許在之後都能決定高句麗的存亡,是他該奉上諂媚笑容的大人物。
阿史那多聞看上去比兩年前老了許多,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隼,自從曉得後路已斷的他受到了不少的煎熬。
不過這些他都有所預期,而他預料之中最糟糕的情形還並未發生,那就是坐在突厥可汗位置上的那個女人沒有跟唐人狼狽為奸,一起來對付於他。
只是這一年來,情形越發不妙而已。
他在西邊的東方汗汗帳已被人佔據,還在為遼東戰事收尾的他卻不敢回軍去殺死那些背叛者。
那個女人就像是藏在暗處的毒蛇,突然竄出來咬了他一口,他也不知道那個女人許下了什麼好處,竟然讓他的兄弟子侄們背叛於他。
在他得到訊息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不是突厥的突利汗大人了。
不過這樣也好,只要他能佔據遼東,以後便能像扶余人的祖先那樣,在遼東建國,等那個女人平靜下來,他便可以派出使者到王庭去,讓她接受這個現實。
還有南邊的唐國,一樣可以交好一番,畢竟大家沒什麼仇怨嘛,應該比那個女人更好對付一些。
大不了這次南下,把高句麗國王的腦袋砍下來,送去唐國當做禮物。
嗯,之後把捉到的唐人也都送回去……
好吧,這位突厥小可汗的眼界也不簡單,明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戰略目標也非常之明確。
他攻打的是高句麗,在沒有滅掉高句麗,並穩固自己的政權之前,他沒想著四處樹敵,這在暴躁的突厥貴族當中,足可以稱得上一聲雄才大略了。
此時他感受到了淵蓋蘇文的目光,轉頭便笑了起來,“放心吧,天神在注視著我們,許下的承諾都將得到兌現。
嗯,我們現在已經是可以在一起喝酒的朋友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