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難得好天氣，陽光很直接的透過玻璃直射到病房。把猴哥他們打發回去之後，我在這裡守了一夜，鐵塊睡得很安穩，醫院的病床對於鐵塊來說屬實是有一點小了。走廊裡也漸漸有了聲音。
我是很討厭醫院的，連消毒水的味道都令我反感。倒不是因為吉不吉利，只是這裡的的氛圍讓我有些難受。似乎是這的人都傾注了太多的念力在這裡，所以我甚至覺得空氣都有些粘稠。
一到這裡彷彿就能體會到眾生皆苦。要麼是心神不安等待結果，要麼是垂死不安不願離去。就連出院的人都絲毫找不到一絲重獲新生的愉悅。更別提那些已死之人了。
如果說讓我想出這個世界上充滿暴利的產業，我想醫院就是一個吧。因為在這裡根本不存在什麼討價還價，這是人盡皆知不成文的規矩。
要麼治要麼走，極少數人會因為窮而得到救治。沾上了利益即便是白衣天使也不那麼平易近人。而平日裡精打細算的人們，也會因為性命攸關而傾囊求救。
畢竟死亡總是讓人恐懼的。所以人們大多會對可以決定他們生死的人充滿畏懼。這個地方讓人生，而我們這個行當讓人死。想來，我們都不怎麼討喜吧。幸好面對過殺手的人，都沒有太大的機會再去面對醫生，也為他們省了不少麻煩。
病房的門被推開，薔薇穿著白大褂走了進來。我站起身坐了半宿肌肉還是有些痠疼。我邊活動著邊問她：“鐵塊怎麼還沒有醒過來？”
她衝我一笑：“怎麼，著急啦。你知道他流了多少血，正常人早就掛了，你還能等他醒過來你就燒高香吧。我要推他做個全身檢查，你也回家休息一下吧，他醒了我會打電話給你的。保守估計醒的話也得是下午了，你在這也沒啥用。”
我點了點頭：“那這裡就拜託你了，我回去換身衣服，你隨時打給我。”
“真沒想到你還這麼會說話呢，也不枉本大小姐陪你們忙了半宿。”說完就到門邊喊人過來幫忙。
我站在那裡也不知說什麼好就撓了撓腦袋又望了望躺在床上的鐵塊。薔薇見我還不走，就推了我一把：“你趕緊走吧，這裡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我就這樣被薔薇推出了門外，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薔薇在後面又喊我：“他們把車留給你了，說你現在是危險人物，要事事小心。”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我到家時已經八點半了，簡單洗了個澡，就躺在床上。渾身的痛感再次傳來，說不出的疲憊。我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稀裡糊塗了做了些很混亂的夢，夢到了從前的一些人，夢到了老窮鬼，有槍聲，還有那隻眼睛。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薔薇還沒有打過來電話。雖然身上的痠痛似乎比之前更嚴重了，但是此刻我一點也躺不住了。於是翻身下床，隨便換了身衣服就準備再去醫院。
這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一邊穿鞋一邊接起了電話，是薔薇：“你的朋友醒了，不過他的情況我有點說不好，你過來看看吧。”
我眉頭一皺就問：“到底怎麼了？”
“我也沒法形容，你來看看就知道了。”在薔薇的語氣裡我聽不出什麼來。於是我結束通話電話趕去了醫院。
我推開病房的門的時候薔薇正在屋裡。鐵塊半躺在床上，一個護士正在喂他吃東西。我望了望鐵塊，他又恢復了那副木訥的模樣，心中不禁疑惑。
我走過去接過護士手裡的碗，薔薇隨即示意那個護士出去。我坐下來，用勺子舀了粥送到鐵塊嘴邊，然後鐵塊機械性的張開嘴吃了下去。
我皺著眉頭開口問到：“這是怎麼回事。”
薔薇理了理頭髮：“今天做體檢的時候，開始的時候還好。做頭腔檢查的時候，醫生突然發現他的腦神經似乎受過很大的傷害。”
“腦神經，是因為外傷麼。”我有些不解。
“應該不是，因為他的頭部並沒有受過什麼明顯的外傷。因為我也不是太懂腦神經方面的事情，就問了一下別的醫生。他們給我的答覆是可能因為注射了某種藥物，導致腦神經受損，而且是永久性的。”薔薇認真的說。
“那會對鐵塊產生什麼影響？”
“這個不太好說，你都看到了，他幾乎整個人都是這種無意識的狀態，而且從昨天在拳場的表現來看。可能語言方面也有一定的障礙，其他的還不太清楚。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有聽到他說話。偶爾有聲音，也是簡單的音節。至於你最關心的記憶方面的事情還不好說，需要在觀察觀察。”薔薇看我沒什麼反應，又補充著說：“事實上在我看來，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是一臺機器，像坦克，槍什麼的，沒有主觀意識。”
我沒有說話，望了望還在一下一下咀嚼的鐵塊，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好。
她望了望我然後說：“不過昨天晚上，他似乎記得你的聲音，聽到了時候反應還是挺大的。你可以試著去跟他多說說話，興許會很有作用。”
我又想起了昨晚，鐵塊在臺上扭轉乾坤的一拳，我點了點頭，似乎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就權當能有用吧。
碗裡的粥已經空了，我把碗放在床邊的櫃子上。“那你多陪陪他吧，我要下班了，晚上還有約。你要是想謝我的話，我改天再給你機會。”說罷轉身就出了門。
屋裡就剩下我和鐵塊，我將鐵塊的床搖了下去，看他安分的躺在那裡，一時間我的心裡沒來由的泛起一陣苦澀。
我從兜裡掏出煙來，自顧自的點了一支然後長舒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你說咱們哥倆是怎麼回事呢，當兵回來你就話少，現在乾脆一句都沒有了。以前上學那會天天在我耳朵邊上叨叨，這次呢就換我跟你說說話。”
“我不知道這幾年沒見你，你經歷了什麼，把自己造成這副德行。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聽我說說，說說我受傷醒過來之後的日子。就權當你喜歡聽吧，就讓我和你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