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幼度與宋琪商量了一下關於百姓遷徙的問題。
他這是給宋琪一個準備,這種關係天下的大動作,少不了拉幾位宰相先一步站隊。
送走了宋琪,羅幼度又接見了竇儀、趙普等人,商討的都是民生,研究的都是國家發展,一點都沒有風雨欲來的感覺。
相比中原羅幼度這邊的從容,遠在上京的耶律必攝則一臉的凝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耶律必攝已經一連三天,與心腹召開軍事會議。
只因他們的于越耶律屋質說了一句話:“老臣估計,高麗滅亡之時,便是南朝賊子出兵之日。”
只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就在契丹上京的上空籠罩了一層陰雲。
如果說耶律休哥、韓匡嗣是契丹的文武雙璧,那麼耶律屋質就是契丹的定海神針,歷經耶律阿保機、耶律德光、耶律阮、耶律璟以及現在的耶律必攝五朝,在契丹皇族兩次爭奪皇位的鬥爭中都起到了決定性作用。歷史上耶律璟如此荒唐,依舊能夠坐鎮契丹萬里疆域,與耶律屋質這位二號人物的存在密切相關。
“南朝賊首是懂得用兵之人,老臣研究他多年,越是研究,越覺惶恐。此人見識廣博,手段通天,卻無任何驕氣,反而沉穩慎重。從賊子取我幽州之戰中就可看出,他事先安排宋雄獲得蕭思溫的賞識,從而為蕭思溫的大敗埋下伏筆。他善於先謀,便如他的那句話一般,先天下之憂而憂,換個說法就是先天下之謀而謀。他總能事先佈局,先一步想他人所不能想之處。”
“我們攻打高麗的舉動,必然瞞不過他。為何不出兵干涉?逼迫我朝首尾不得相顧不正好?老臣以為,原因有三:一、他們確實需要休息,二、不願讓高麗白撿便宜。若他出戰,我軍主力必將西調,高麗手中有渤海世子,很有可能便取渤海之地。三、未嘗沒有借刀殺人的心思。南朝千百年來,都未曾有效統治海東。”
“南朝賊首的野心不亞於秦皇漢武,老臣預估南朝動了將海東納為疆域之心。他們是不可能坐視我們奪取高麗之後,收攏民心,了卻後顧之憂,再與我們一戰。”
“更大的可能是在我們奪取高麗之後,直接拉開戰事。讓我們無暇清掃海東各方不願歸降的叛軍。屆時,自詡正義的南朝賊兵西來,將這些義軍收為己用,不但能夠輕易穩住高麗局勢,還能全得海東之地。”
耶律必攝腦中浮現起耶律屋質的分析。
此番分析透徹,由不得不信。
耶律必攝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他自問比自己那個愚蠢的兄長強,也自問做到了極限,可發現自己不管怎麼努力,南朝的實力都與自己越拉越遠。
耶律屋質看著提出繼續耗下去的郭襲說道:“不能繼續耗下去,雖說我們不攻取高麗,中原便不會出戰。可中原一直養精蓄銳,我們卻要長期以往的耗費大量輜重。此法不易於飲鴆止渴,斷送朝廷取勝的機會。”
“高麗戰事拖得越久,對於士氣影響也就越大。萬一生了變故,對我們更是不利。中原不想便宜高麗不假,可若能夠輕易擊敗我們,卻也不會錯失戰機。”
他對著耶律必攝深深作揖道:“陛下,當務之急是做好應對南朝賊子進攻的一切防備。依照這幾天預估的進兵路線,加固防禦工事,做好迎擊的準備。”
耶律必攝閉目沉思良久。
想著三天會議的點點滴滴,根據他們分析:中原北伐,至少會分水陸兩路,一路從古北口出發,進攻中京大定府,一路走海路進攻遼東,至於是否會派遣偏師襲擊高麗或者襲擾他們的產糧地這個存疑。
但兵分兩路是必然的……
耶律必攝睜開雙眼,說道:“傳朕旨意,命南府宰相耶律沙總攬中京軍務,令寧江軍節度使耶律賢適領遼東兵馬都統,於盧龍海岸設防……”
他逐一調兵遣將,將能戰之兵,智勇之將調到了中京、遼東。
但真正的核心耶律休哥、耶律斜軫,耶律必攝捏在手上作奇兵之用。
三天的商議,他們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想要戰勝中原,還是得從糧道入手。
讓老將耶律沙以及穩重的耶律賢適防守,讓銳氣十足的耶律休哥、耶律斜軫負責襲擾進攻。
至於高麗方向,南朝真的託大,三路進兵,至少短期內是可以交給倭國。
向來以進攻著稱的契丹,面對南朝賊子,想了三天,最終做出了防守反擊,這是南朝最擅長的套路。
議事廳裡的眾人莫不覺得憋屈,心中窩著火,卻無處發洩。
契丹兵馬調動,瞞不過在汴京的羅幼度。
得知契丹在中京在盧龍河岸設防,並且在原有的防禦設施上,進一步加固,只是澹澹地笑了笑,並未做任何反應。
這年頭,誰還玩老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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