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道:“此事不急,孟文先生先且坐下。晚輩方剛釣了一尾荊州大白刁,讓先生見識一下晚輩的刀功。”
古人云:君子遠庖廚。
這會做飯在古代並不值得驕傲,但是你有一手好的刀工,能夠將鱠,也就是生魚片切得晶瑩剔透,卻是極有面子的事情。
尤其是當年的長安,你要是不會一手好的刀功,都不好意思點生魚片吃。
孫光憲自然知道這個典故,心底懷念:在蜀地的時候,他們三五好友也曾聚在一起,吃著岷江打撈的鮮魚,相互展露著自己的刀功,那是何等少年意氣。
現在呢?
南平下轄三州,惟江陵有些人氣。
可小小江陵上下又有幾人能夠懂自己?能夠與自己暢遊湖上,比試刀功?
他一言不發,卻也走進了烏篷船。
羅幼度將自己今晨從漁民手上買來的已經處理好的荊州大白刁取來,帶著幾分熟練地切成了數十塊大小不一的魚片。
魚片薄是薄的,就是形狀大小不一。
羅幼度左右看了看道:“唉,果然如禹均先生說得那樣,功夫不到家。原本是雅事,現在真不流行嘍。”
孫光憲說道:“還是老夫來吧!”
孫光憲說著走上了前。
羅幼度立刻讓開了位子。
孫光憲手起刀落,好似一個老廚師,不過片刻就將一塊魚肉切成了晶瑩剔透的魚生,而且大大小小近乎一致。
羅幼度讚歎道:“好刀功,在某看來,當今世上只有禹均先生能與孟文先生一較高下了。”
反正吹牛不犯法,他就沒跟竇禹均一起吃過生魚片。
孫光憲將魚生移入盤中,放在艙內桌上。
羅幼度給他斟滿了酒。
孫光憲問道:“開封還盛行此道?”
羅幼度道:“今我大周明主在位,一改往日風貌。中原士林在禹均先生的努力下,開封上下既有古韻風采,亦有新貌氣象。”
孫光憲沉默不言,心底卻有些意動。
這百廢待興,缺的不就是自己這樣能夠獨領風騷的好人物?
竇燕山?一個北方蠻子,還能跟我這巴蜀名士相比?
羅幼度說道:“某此行是為我陛下取南平而來,希望得孟文先生相助。”
孫光憲冷笑道:“小先生莫不以為某是背主之臣?來一通什麼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便讓某背離君上,遺臭萬年?”
羅幼度並不接話,而是從懷中取出張摺疊起來的紙張,遞給孫光憲,然後夾起一塊魚生,蘸了蘸佐料,放入嘴裡吃了起來。
孫光憲古怪地接過紙張,開啟一看,上面寫道:“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南平王領孫光憲降……”
他雙手猛地一拍案桌,喝道:“你這是何意?”
他用力過大,他面前的酒碗都跳了起來,倒在了桌上,酒水撒在了身上,絲毫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