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了念昔院後,白鶴染獨自回了房。關於那個陰謀她還須得好好想想,到底是她想多了,還是當年的真相的確就是那樣。
白興言與當年歌布國的大殿下結盟,是在娶淳于藍之前還是之後?如果是在之後,那便是她想多了,陰謀不成立。可若是在之前……那麼,他娶淳于藍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遮人眼目,為了讓淳于藍的哥哥誤以為白興言是他的靠山,從而放鬆警惕,對歌布小國的皇位之爭多出幾分虛無的信心。更有可能就是為了制約,費盡心機將其以胞妹娶到東秦來,以此牽制淳于
諾,讓他在爭奪皇位的過程中,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顧及胞妹的性命。
至此,淳于諾畏首畏尾,最終落得個失敗的下場。
這是一個大陰謀,是白興言與歌布現任國君之間不為人知的秘密。白興言不會真傻到只靠著葉家和郭家,他也給自己留了後手,讓他未來國丈的位置能坐得更有價值、更加穩當。
她為淳于藍感到悲哀,遠走他鄉,嫁的人卻是心懷鬼胎,甚至對她未曾懷有過一絲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陰謀,都是儲位之爭下一個又一個的手段。多少人以為出身皇族是幾世修來的福份,卻不知,又有多少皇族中人終此一生都在痛恨自己生在帝王之家。就像從前的她,數千年傳承的大家族裡,多少旁枝羨慕她一出生就是這一任家主,卻永遠都
不能體會她身為家主,要面對多少陰謀陽謀,暗殺和算計。
白鶴染有些難過,她想到了那個被溺死的孩子,如果還活著,該是個很漂亮的少年吧?
有一個至親手足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呢?
應該是不管對方厲害不厲害,都會在危機發生時義無反顧地擋在她身前的吧?
應該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會絲毫沒有疑慮、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的吧?
哥哥保護親妹妹,天經地義?
不,其實也不盡然。她輕輕嘆息,就像白興言和白興武,同父同母,卻始終不能和諧相處,依然為了一個侯爵之位互相堤防與算計。
看來手足之間親與不親,還是要看他們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成長,接受到的是什麼樣的指導和教育。否則一旦長偏了,再親的親人也會反目成仇。她心中還是抱有一絲美好的幻想,想著或許雙胞胎是不同的,從前人們不是常說雙胞胎之間會有心靈感應嗎?甚至更為神奇的還有雙胞胎之間一個受了傷,另一個也會感到疼痛之說。如果她的又胞胎
哥哥還活著,與她之間是不是也會有這樣的感應?白鶴染覺得自己實在可笑,越是缺少什麼就越是巴望什麼,人人都以為她習慣了特立獨行,習慣了冷情冷心。卻不知道,其實她內心真正渴望的,是父慈子孝,是兄姐弟妹和睦歡愉,是能夠在一個正
常的家庭裡過正常的日子。哪怕清苦,也比現在幸福。
可惜,命運註定的一切都是她無力改變的,好在這個家總比前世強,也算些許安慰。
思緒又轉回來,白興言沒有說出來的那個把柄,究竟是什麼呢?
關於性命?按東秦律,能取文國公性命的,只能是皇族。皇族……國仇嗎?
十四年前,十四年前東秦發生過什麼大事?
她有心急,希望君慕凜能早些回來,這個事情只能問他。就是不知道十四年前還不到五歲的君慕凜,是能記起什麼,還是曾聽人說起過什麼。
這件事情有風險,白鶴染心知肚明,若真牽扯東秦社稷和領土,那就不只是白興言一個人的事,而是關乎整個白家家族。
一旦白興言做了判國之事,縱然她能堪堪避過風險,也根本保不住整個白家。今時不同往日了,前世的白家,沒有一個人她會在乎。但今生不行,今生的她多了一些羈絆和牽掛,比如說老夫人,比如說紅氏和白蓁蓁,再比如說三叔一家人。這些曾對原主好過,如今依然繼續對
她好著的人們,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一併喪命。
所以,白興言被歌布抓住的把柄固然要查,卻也不得不隱秘行事。要瞞住所有人,甚至……甚至連君慕凜都不能輕易透露。
她覺得心很累,躺回床榻也是睡不著,兩隻眼睛大大地睜著,胡思亂想。
還是有一些不同感覺的,心累之餘,又多了一些從未有過的融融暖意。
如果阿珩在,應該會如何評價現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