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喜歡一個人站在桃花樹下,望著遠方的濃霧和山峰,時間久了,樹上的粉色花瓣落在淺白的裙衫上,點綴得十分巧妙和諧。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靜靜地站在角落裡看著師傅手裡接過落下的桃花瓣,捻在玉指間細聞,線條極其優美的唇角揚起,平日裡經常染了疏冷的眼睛此刻卻宛若山澗清泉,靈動清澈,不經意間流淌過胸膛裡早已生硬的心。
那樣的笑,和她平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似乎很愛穿沒有其他顏色的衣服,每次的裝束渾身上下就只出現兩種顏色。
一種是主色原底色,一種是繡花圖紋色,如此簡單寡淡的搭配出現在她身上卻是十分的清貴典雅好看。
她也愛看民間的話本和雜記,時常披散這濃密柔順的青絲就坐在樹蔭下的蒲團上,似乎被書裡的故事逗到了,邊看邊捂著嘴偷笑。
有時候比較沒有形象,獨酌醉酒之後直接躺在樹下昏睡。
她並不知道,每次這樣的醉酒,他都會坐在一旁。
像個小偷一樣,用手觸碰她溫軟粉潤的臉,貪戀地輕吻過密翹的睫毛,流連窺掂已久的軟膩丹唇……
一切都在往不可收拾的方向進展,他們是師徒,他本不該出現這樣的心思。
可午夜夢迴,她巧笑嫣兮捻而笑的樣子瀲灩奪目,美目盼兮醉酒朦朧的時候讓人沉溺留戀,想的都是那張風華絕代的清冷容顏。
他冒著被世人唾棄的風險,將這朵仙山雪蓮藏於心底上百年,想著就這麼陪著她就滿足了。
直到自己閉關突破心魔失敗,遭到反噬。
從這裡開始,他本就遙不可及的夢開始像一面鏡子被磕到一角,在光潔平整的鏡面上出現一條足以無法抹除的裂痕。
尤記得,他意識最薄弱痛苦之際,被一個怪物強行奪舍入體。
她知曉自己的徒弟入了魔,沒有第一時間聲揚或誅殺他,而是想盡辦法替他掩飾和救治。
體內的怪物實在強大,心魔未消,連帶著那股擠壓許久的不甘爭破而出。
等他意識過來時,心裡那朵不敢褻瀆的雪蓮已經被人狠心踐踏……
“哐啷!”
“啪!”
北冥修處在暴戾的邊緣,眼眶猩紅,內心湧起無數的肅殺,一手揮掉了屋內唯一的一塊鏡子,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他不願意再回想那令他痛不欲生的場景,也無法忘懷夢中那個神姿玉骨的女子總是用譴責的眼神凌遲著他。
更加無法原諒那個害死她的自己!
一滴微涼的凝珠滑過臉廓。
崩裂的碎片濺起擦過鞋面,留下一道細微的痕跡。
他怔怔地蹲下身,撿起一塊碎片,用最鋒利尖銳的部分扎破肌膚,滲透進皮肉,溼潤溫熱的感覺不斷溢位……
一道接著一道的醒目赤紅赫然佔據骨瘦的手臂。
如此傷膚之痛的刺激下,北冥修卻是痴痴地笑起來,下垂的眸久久凝視已經血肉模糊的地方,眼底的暴戾癲狂卻讓清明逐漸所覆蓋。
北冥修若無其事地起身。
用屋裡銅盆裡的清水洗淨血汙,草草的用蠻力撕裂撤下一條碎布卷幾下就纏住了猙獰皮肉外翻的傷口。
整個過程,北冥修彷彿感覺不到疼痛般,面色毫無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