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先前只道向潤客憨傻,忘了是敵是友,此刻才知道真是憨的是自己,眼見兩條小蛇口中吐紅信向他飛來,電光石火之間,江朔抽出腰後玄鐵短刀,隨手揮出一道圓弧,將兩條小蛇斬成四段,豈料那蛇猛惡,只剩半截身子卻依然在空中彈動,向他撲來。
江朔勉力避開一個蛇頭,右肩卻被另一隻蛇頭咬個正著。
雖然江朔立刻回刀將那蛇口撬開,拋在一邊,但仍覺肩頭一麻,右手上短刀拿捏不住,“噹啷”一聲落在地上,低頭看那兀自在地上扭動的四截蛇屍,通體碧綠,一看就是劇毒之物。
這時又傳來“啊喲”之聲,晁衡、藤原清河以下,所有東瀛人都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顯然是都中毒了。
向潤客起身哈哈大笑,這次換做他一手按在江朔左肩之上,道:“江少主,向某這一計可比諸葛孔明與那周郎公瑾否?”
江朔不怒亦不懼,笑道:“向潤客,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這糙漢也會用計了。”
向潤客自得道:“你們都以為我蠢得像豬,其實我精得像猴。”
江朔心想僅憑這句話就顯得你不太聰明,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只是這話他卻沒說出口,只聽那刀菰瓜笑道:“向大哥,我聰明麼?一見你吃那魚腥草就知道不對了。”
江朔奇道:“這有什麼不對?”
刀菰瓜道:“嘿,向大哥和你們一樣,從不吃魚腥草,他卻忽然大嚼特嚼,眉頭都不皺一下,我就知道不對了。”
江朔點頭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不難推斷出我們和他是敵非友。”
刀菰瓜道:“我見向大哥身子僵直,又用單手擼開菜碟,便知他被你點了穴道,我給他倒的是我們烏蠻秘製的藥酒,能活血通絡,他連飲幾盞,被封的穴道便自解了。”
江朔若有所悟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向潤客這些年勤學苦練,內功大進了呢,沒想到靠的卻是外物……只是,你這酒也分給了東瀛人吃,何以他們卻不見活血之相?”
刀菰瓜舉起酒罈對著江朔道:“看仔細了,是轉心的。”
江朔果見酒罈內有隔板,刀菰瓜轉動壇底機括便能控制酒罈口流出哪種酒,江朔聽說過西域有“轉心壺”,沒想到南蠻居然還有“轉心壇”,這女子動作隱蔽,居然眾目睽睽之下瞞過了所有人,其手段倒也了得。
江朔由衷讚道:“刀姊姊,你使毒的手段果然高明。”
刀菰瓜笑道:“小猴兒倒是嘴甜,不過這酒中有看不見的小蟲,卻是蠱,你所中的才是毒。”
江朔道:“我命不足惜,只是這些東瀛人與江湖恩怨無涉,只是無辜受到拖累,還請刀姊姊把他們的蠱給解了吧?”
刀菰瓜搖搖頭道:“不行。”
江朔佯作哀求道:“刀姊姊,好姊姊,你就饒了他們性命吧,與向大哥的恩怨,我自一力承擔,可別牽連別人。”
刀菰瓜笑道:“小兄弟,我本不姓刀更不叫刀菰瓜,爨人無姓,我名叫羅羅,至於刀菰瓜麼,是把我的外號倒過來說給你們聽呢。”
江朔默唸道:“瓜菰刀……刮骨刀……呀,姊姊,你的別號叫刮骨刀?”
羅羅笑道:“不錯,任是誰,不從骨上刮下幾兩肉來,休想從羅羅我手裡走脫。”看她笑的燦然,言語中卻滿是刻毒。
江朔皺眉道:“那便是沒的商量咯。”
羅羅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道:“商量?你如今自身難保,還想要和我討價還價?”
江朔則一副愁苦的面容道:“姊姊,不敢請教你這是什麼毒蛇啊?怎的如此厲害?”
羅羅得意道:“這毒蛇可不是天生的,只我會練養,須用竹林中的小青蛇名竹葉青,以秘製藥酒飼餵年餘,方可得此毒蛇,一咬之下登時全身麻痺,若不得解藥,不用一炷香的功夫,就得血凝而死。”
江朔驚呼道:“血凝而死,那可太慘了……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
羅羅道:“你還有……哎……你現在就該死了,怎麼還能和我說話?”
江朔道:“原來我已該死了,怎麼我自己不知道?”
羅羅怒道:“中了毒就得死,難道還需要你同意麼?”
江朔道:“可是我沒覺得要死啊……怎麼被這小蛇咬了,初時有些痠麻,此刻卻覺精神健旺,似乎還能活個百十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