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錢五郎已回身直奔騾車,拱手道:“姑母,那胡餅已送了。這照子我也買下來了,姑母儘管用便是。”
錢氏白得了個照子,哪兒有不高興的,只管誇讚他:“五郎孝順。”
錢五郎就靦腆一笑,臉也紅紅的。
又見林稹撩開車簾,他趕忙道:“大妹妹,那照子不過百文罷了,是我孝敬給姑母的,萬望大妹妹不要推辭。”
“百文?”林稹一驚,那蓮花紋的照子和她手上的大小差不多,估計成本價也就四五十文。
這才到虹縣,就翻了個倍。若去了汴京,只怕更貴。
錢五郎站在騾車前,耳垂紅得滴血,仰頭,一雙眼睛望著林稹,真摯道:“姑母要用,百文也不算什麼的。”
林稹被他看得微怔,錢五郎生得秀氣,雙目很清澈,水潤潤的,笑起來的時候像一隻憨態可掬的小狗。
林稹見了,不免也衝他笑笑。
兩人相視一笑,惹得不遠處的韓曠又是一樂。
他倚在亭柱上,面帶笑意,慢條斯理地用著炊餅。
邊吃邊看,活像是在瓦肆看雜劇。
只是看不了多久,已是雷聲大作,狂風裹挾著暴雨,白練橫劈過天幕。
韓曠望著茅簷上潺潺如注的雨水,斂了笑意,肅然道:“若到了半下午雨還沒停,只怕今晚得在這野亭子裡過夜了。”
騾車裡的林稹也與他一般憂慮。
“娘,我想去騾車外瞧瞧。”林稹道。
錢氏輕聲細語:“亭中有外男,你出去做甚?況且外頭還有五郎在,便是有事,也自有他料理。”
林稹正色道:“娘,這是山腳的茅草亭,疾風搖動之下,頂上的茅草都得被掀走。”
“更別提風助雨勢,屆時山間泥流裹挾著怪石野木……轟然而下,頃刻之間,亭毀人亡。”
“我想去外頭看看情況如何了?”
她這麼說,錢氏也不免憂慮起來,再看看吃飽了犯困的嬌姐兒。
“走罷,我與你一道下車去……嬌姐兒,你在騾車上待著,不要到處走動,知道嗎?”
嬌姐兒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吃飽喝足,又有雨聲助眠,困得東倒西歪。
林稹跟著錢氏下車。
剛一下車,就瞧見韓曠和兩個隨行護衛正在系蓑衣,解馬匹。
錢五郎和兩個小廝,湊在韓曠邊上說話。
“怎麼了?”錢氏蹙眉道。
錢五郎轉身,打了個噴嚏,甕聲甕氣:“姑母,雨太大了,這位郎君怕雨水沖垮山坡,毀了亭子。就想去前頭探探路,看看有沒有離山遠一些的人家、小廟可供借宿。”
聞言,林稹不由得看了韓曠幾眼。
一個走南闖北、經驗豐富的人和她有一樣的擔憂,林稹心中憂慮更重。
錢氏明顯也開始焦慮起來。要不要也遣人去探路?遣幾個?
她咬牙吩咐:“阿大,你騎驢與這位郎君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