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嬋趕緊說,“呀,那太好了,說話可得算數。告訴你們,我攝影和洗照片可是很專業的,在我們學校,姐可是攝影社團的主席,還辦過影展哪。”說著,高興之餘,竟然哼唱了起來:
“極目離離,遍地濛濛,官橋野塘。正杏腮低亞,添他旖旎;柳絲淺拂,益爾輕颺。繡襪才挑,羅裙可擇,小摘情親也不妨。風流甚,映粉紅牆低,一片鵝黃。曾經舞榭歌場,卻付與空園鎖夕陽。從非花非草,也來蝶鬧;和煙和雨,慣引蜂忙。每到年時,此花嬌處,觀裡夭桃已斷腸。沉吟久,怕落紅如海,流入春江。”
歌聲很美,讓虞松遠和林濤聽得如醉如痴。唱完,見兩人半天沒有反應,肖雨嬋又等了一會還不見動靜,便有點心灰意冷,興趣索然,“沒勁,對豬彈琴,一點情趣沒有。兩頭死豬,白浪費姐的感情了。”
見她已經忘掉恐懼,基本恢復正常,虞松遠心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有心想創造點氣氛,便故意激她,“上了幾天歷史系,就把別人都看扁了,真是少年輕狂!”
“吹沒有用,知道出處才算數!”肖雨嬋似乎勝券在握的樣子,窮追猛打。虞松遠沒有回答,卻用低沉的男中音,低聲吟唱道:
“寒山幾堵,風低削碎中原路。秋空一碧無今古。醉袒貂裘,略記尋呼處。男兒身手和誰賭?老來猛氣還軒舉。人間多少閒狐兔。月黑沙黃,此際偏思汝。”
肖雨嬋一下被震撼,“哇,你一個五步殺一人、十步不留形的武夫,這你也懂啊?老天,姐對你開始刮目相看了。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才氣沖天,牛得不得了,兒子怎麼可能會不通文墨、不解風情?”
“姐,你和老大,真是‘如鼓琴瑟,鸞鳳和鳴。’”看他倆一唱一和,肖雨嬋興奮得手舞足蹈的樣子,林濤戲謔地道。
“行啊,林小弟還蠻有文采的嘛。”肖雨嬋顯然對林濤這話,忒願意聽,心裡忒爽。
“後面還有兩句,姐,小嫂子,你要不要聽,叫作‘萬年相聚,姦夫**。’”林濤惡作劇一般地說。
虞松遠坐得近,聽到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林濤死命憋住笑,趕緊不敢說話了。
肖雨嬋正在興頭上,她卻象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對林濤解釋道,“你這四句雖然有點俗,我看都靠譜,聽著耳順。姐剛才唱的是清人陳維松的《沁園春.詠菜花》,你大哥唱的也是陳維松的,還是代表作,《醉落魄.詠鷹》。”
林濤看了虞松遠一眼,又不懷好意地笑了,“姐,小嫂子,你們真是知音哪!這個陳維松是一個什麼玩藝?是個媒婆嗎?”
肖雨嬋得意地說,“屁話。陳維松是清朝初年的著名詞人和駢文家,是開一代風氣之先的大家。他的詞作壯彩英思,具有蹈揚湖海的氣勢。《醉落魄.詠鷹》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而《沁園春.詠菜花》,只是他即興之作。不想你大哥連這也知道,你說不是知音還能是什麼?”
“是,絕對是。老大家學淵源,你是名牌大學的學生。姐,你和老大簡直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林濤剛說完,虞松遠一掌就上去了,林濤趕緊作投降狀討饒。
“嘻嘻,很是靠譜!”肖雨嬋裹著毯子,很幸福地笑起來,笑得十分燦爛。
還沒鬧夠,車子也進入村內了。這才知道,這裡原來是個很小的鎮子,叫容和鎮。周圍群山連綿,這裡卻是一個小盆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鎮裡有供銷社、招待所、農機站,一條小街穿鎮而過,平坦得很。
除招待所外,鎮上只有一家小飯店。小鎮太小,招待所是一個小院子,由於沒有生意,門上竟然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鐵鎖。小飯店室內只有幾張小桌子,室外一個布涼棚下,也有幾張小桌子。此時離飯點尚早,門可羅雀,冷冷清清。
這兩個地方都是公共場所,太過明顯,顯然不利於隱蔽。林濤從鎮的這頭開到那頭,跑了一個來回。
“就在這個小店吃飯吧,嚐嚐皖南風味!”肖雨嬋說。
“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打敗了日本侵略者,消滅了蔣匪軍……”林濤忽然邊開車邊哼了起來。轉了一圈,將車子在一個小農資店前停了一下。小店連個營業員都沒有,門前和周邊卻掃得乾乾淨淨。院門很寬敞,方便車子進出。
“就這裡了!”
林濤說著,將車直接開進小店後面的民居院落之中。
院內還挺寬敞,停著一輛手扶拖拉機,一個壯實的小夥子,只穿著個大褲衩,光著肚皮,正在修理機器。一對老夫妻,正在院內的樹下拾捯農具,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抱著胖墩墩的嬰兒在餵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