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不是!”
虞松遠停頓了一下,又平靜地說,“我是很恨她,也曾經有過要傷害她涉忿的念頭。但後來我想通了,她僅是在執行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她有過,甚至有罪,自會受到報應,不值得我去傷害?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聽他這麼一說,室內三人似乎都長吁了一口氣。
虞新河說,“人在做,天在看。現在,你翅膀硬了,我們三人,單個人已經打不過你了。但如果是你乾的,我和你小爺、你師傅,會一齊上手,廢掉你一身功夫,還錢護士一個公道。你長大了,從今天開始,就算出師了。功夫要長練,不能荒廢。下一步你打算幹什麼?”
“我要繼續複習,明年再考!”
虞新民給他倒了一杯水,“好,有志氣,小爺支援你!這些年,我們三人能教的,都教給你了。現在,論功力,論體力,我們三個單個人,都不是你對手了。你最大長處是體力好,不當兵可惜了。我們商量了一下,你複習吧,明年考軍校!”
陳老師咳嗽了一陣,“今後,你就算自立門戶了,師傅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教給你了。十八歲,你該自己出去闖蕩了。明天你就到唐響河鎮中學去代課吧,初中語文和歷史課。你姐虞琴也正在給你聯絡複習,那裡離縣中學較近,可以邊代課,邊爭取到縣中複習班旁聽,明年再考。”
唐響河鎮中學僅是個民辦初中,校長和陳老師同時從省城下放,小有交情。
虞松遠遵照師命,來到唐響河鎮中學,給五十多個孩子上語文和歷史課,說好每月十五元工資。剛教了不到一個星期,已經隨軍遠在福建的姐姐寫信通知家裡,已經請同學張羽聯絡好了,讓他到縣中學的補習班去報到,參加高考補習。
他欣喜若狂,馬上辭退工作,帶著行李和課本,趕赴灌江縣中報名。
交了學費,報名手續很快辦完,但問題接著來了。校務處老師告知他,無法安排住宿。原來,補習班早已滿額,根本沒地方安排住,現在允許進的都是憑關係進來的插班性質的“走讀生”,聽課可以,但老師不負責改作業,學校不負責吃住。
玩笑開得有點大,這裡離家十幾公里,身上也只有幾塊錢,這學還怎麼上?
縣中高考複習班九月初就開學了,到虞松遠來時,已經人滿為患。原先六十餘人的教室,擠進近百人。兩個班,近二百名學生。恢復高考後,這條羊腸小道,已經成了農村孩子跳出農門的唯一的出路。
現在憑關係進來的“走讀生”,都是全縣大隊書記以上的有頭有臉人家的孩子,沒有“背景”的虞松遠絕對是個另類。校務處明確表態,虞松遠是臨時插進,屬於旁聽性質,聽課只能坐最後一排,沒有課桌。
英語教研組的張羽老師匆匆趕過來了,她與校務處一番唇槍舌箭,終於達成協議,先辦入學手續,學校不負責安排住宿,其餘與正常生享受同樣待遇。
手續辦完,上課鈴也響了。張老師說:“你別愁,有地方住。我馬上要上課,你先把東西放在傳達室等我一會,課後我來找你解決住的問題。”說完,就匆匆地走了。
虞松遠把行李寄放在傳達室,決定乾脆利用這個時間,熟悉一下學校周邊環境,最好能找一個相對便宜一點的住的地方。
學校孤懸郊外,離縣城四五公里。除門前的幾家小商店外,周邊根本找不到民居。他乾脆順著學校中間的大道,從教學區、綜合服務區、學生住宿區、老師宿舍區,從南到北走了一遍。出了老師家屬區,面前出現一大片菜地,一直到延伸到樹林旁邊。
學校在灌河邊,他知道再往北就應該到灌河大堤了。穿過菜地,進入樹林。林內長滿各種高大樹木,遮天蔽日,密不透風。順著蜿延的林間小路約走了五六百米,便出了叢林,又進入一片茂密的蘆葦蕩,葦叢稠密,隨風飄蕩。
沿著蘆葦蕩內的羊腸小道約走了二三百米,到了一條四五米寬的河溝旁邊。河溝上,是用兩根粗大的原木搭成的簡易橋樑,極其不安全。河溝裡水草飄動,水流在平緩地流動著。
虞松遠是行家,向水裡瞅一眼就能肯定,這河溝裡肯定有很多很多魚,而且還都是大魚。
心裡不禁一陣興奮,如果在老家發現這樣的河溝,他肯定會帶著兄弟們第一時間去戽魚的。忽然又感到一陣失落,兄弟們都去上學了,嫡系只剩蘇雲與巧雲兩個丫頭,虞司令現在已經是一個光桿司令、孤家寡人,這麼大一條河汊,戽個毛。
雖然有點失落,但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充滿期待,河灘對岸茂密的樹林內,似乎有一片新天地在召喚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