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天意,就在舒軍被逮捕的那段時間,史元東正好被派到省城一家研究所和一個軍工廠,參與精密裝置研製和生產。他們又相遇了,於是,史元東便動員一切社會關係,試圖挽回舒軍的生命,但最終無果而終。
史元東陪著他們孤兒寡母三人,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歲月,也讓絕望中的教授和於月月,重新燃起了生活下去的勇氣。
史元東一直未婚,他當著教授的面,以科學家的直率對於月月說,“我們一起長大,你和舒軍結婚後,我既難過又為你們高興。現在,既然舒軍已經走了,我就要接過這個責任,讓我們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吧。我想,這也是舒軍最大的心願。”
教授和於月月都接受了他。
但他的結婚申請交上去後,政審卻一直通不過。正當他們再一次絕望時,教授對他們說:“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們何必在乎一時、一事、一紙?”
一語點醒夢中人,是啊,只要心中有愛,千山萬水豈能阻隔?從此,他們成了地下戀人,默默地相濡以沫。不是夫妻,勝似夫妻。
於月月下放後,兩人一直鴻雁傳書,互相掛念著,互相鼓勵著。史元東定期把工資寄給她,補貼家用。對外,她只說表哥在接濟她們。史元東一次出差時,專門在縣城住下,兩人在縣城相會。
那幾天,她把自己完全交給了他。他們足不出戶,史元東幾乎一直抱著她,兩人親不夠,愛不夠,疼不夠,驚心動魄,深入骨髓。
於月月只有躺在他寬闊的懷抱中,才會感覺到自己是個小女人,感到苦難與委屈,才會把自己的遭遇和苦水,一吐為快。
史元東總是耐心地聽她說完,然後擦盡她的淚水,鼓勵她說:“縱然不能長相廝守,但我們也要相親相愛過一生。與我們的愛情相比,生活的困難又算得了什麼!”
是啊,愛情,美好的愛情。與真摯的愛情相比,生活的困難又算得了什麼?史元東的這句話,成了於月月撐下去的精神支柱。
受到周建國的陷害並差點失身,讓於月月開始警覺起來。她又想起兩人在縣城繾綣纏綿時史元東說過的話,“與我們的愛情相比,生活的困難又算得了什麼”。從此,她放下包袱,似乎把此事忘得乾乾淨淨,依然風風火火下地幹活。
只不過,從此她更加謹慎,不再一個人獨來獨往。下地幹活,都是與佘文芳、佘文秀等人結伴前行。即便是有急事需要獨自上街,她也會讓兒子或兒子的小夥伴們跟老師請假,然後陪著她。
她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她人長得好,手更巧。她炒的鹽水黃豆,虞松遠他們愛不釋手。她做菜餅、包餃子時,總會讓舒同喊小夥伴們一齊來吃。她對虞松遠及四個小兄弟,甚至比虞松遠的父親虞新河還要有號召力。
這就是母愛的力量,這就是她作為一個女人的力量。
佘文芳和王鳳、佘文秀、於月月在一起說笑時,大家經常取笑於月月,說你再這麼收買他們,他們就只認你一個媽了,將來你得負責給他們蓋房娶媳婦。於月月則幸福地說,行,各位嫂子,那我就負責給他們四個小東西蓋房娶媳婦。
其實,玩心甚重的他們四個少年,能整天跟在於月月腚後,這正是整個家族的心願。出事後,大家一起商量,讓四人晚上就住在於月月家裡,再忙也不得少於兩人。
於月月和王鳳獨自上街趕集或出遠門辦事時,最少讓他們有兩人陪著。這四個少年惡名遠揚,加上虞新河、虞新民兄弟威名遠揚,儘管有不少人晚上會遠遠瞅著寡婦於月月的家,卻也沒人敢造次,幾年內竟然相安無事。
虞松遠暗中竊喜,大人們這樣安排,其實正合他的心意。
他最喜歡跟在於月月的身後,遠遠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香味。有時,他們四人正在堂屋裡打“三打一”,於月月會一邊在裡屋上馬桶,一邊高聲讓舒同幹這拿那。每逢這時,虞松遠必分神輸牌。
有一天,於月月都坐上馬桶了,卻忘了拿報紙,便讓他們把報紙送進來。虞松遠坐在靠近東屋屋門處,“胖墩”便將報紙扔到他面前。
虞松遠拿著報紙,掀開門簾送進裡屋。於月月只當他是小孩子,很隨意地說了聲“謝謝啊”,便若無其事地拿著報紙看起來。
那天的結果肯定的了,虞松遠又大輸了。
這天的賭注是誰輸了,就要負責到老光棍的瓜園去偷西瓜給大家吃。虞松遠知道師傅陳老師正在瓜園內與老光棍下圍棋呢,又要往槍口上撞了,他的心又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