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牛自誇道:“大人,老朽雖說年紀大了,記性卻一點不差,現時街上藥鋪裡的苦杏仁都讓老朽派出去的人買漲價了,只是油坊那邊要價奇高,說什麼用苦杏仁榨油後,她們所用的那些榨油的物件,特別難洗乾淨,老朽算了算帳,倒不如買回一整套榨油的物件,回來自己幹還合算些!不過……。”吳子牛說到此處頓了頓。
陳曉木看他一眼,笑道:“不過什麼?吳老爺子,你有話只管說,不必吞吞吐吐。”
吳子牛嘿嘿笑道:“陳大人,老朽就想知道,您是怎麼知道用苦杏仁油做潤滑劑的,這真是個好東西,比起那些用菜油作潤滑劑的,簡直強上百倍都不止!”
陳曉木略作沉吟道:“吳老爺子,本人也是在一個機緣巧合之下,曾在路上看到一人,在用一種油劑潤滑車軸後,這車再走起來,居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奇心驅使下,又花了一點銀子,人家才告訴我,他用得是苦杏仁榨的油!”
吳子牛聞聽,不禁捋須讚道:“陳大人,真是個有心人,不然,誰能知道這苦杏仁除了入藥之外,還能有這麼個用處!”
說話間,倆人已來到鍊鐵爐前,陳曉木只覺得熱氣撲面,身上也陡然暖和起來,四座鍊鐵爐前,幾十個身穿單衣的壯漢在忙碌個不停,叮叮噹噹聲接連不斷,見到一群人走進來,紛紛抬頭打招呼,“坊主好,東家好。”
陳曉木連連點頭示意,“好,好,大家都好!”
這時吳子牛在旁邊笑眯眯介紹道:“陳大人,這裡的匠人天天都念叨著您的好呢!”
“是嗎?”陳曉木笑道:“我也沒為她們做過什麼事,真是受之有愧。”
“陳大人,你是不是忘了?”吳子牛捋須帶笑看著陳曉木。
“我,我忘了什麼啦?”陳曉木一臉茫然問。
吳子牛認真道:“陳大人,您忘了對老朽說過四條規則嗎?不準無故剋扣匠人工錢,每月匠人的工錢要按時足額髮放,匠人若是加班一定要按工錢的標準翻一倍發放加班費,匠人犯錯,若後果不大,不許剋扣工錢。”
陳曉木訝然道:“吳老爺子,這不都是正常的事,何須道好?”
吳子牛笑著搖搖頭,“陳大人,看來您對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就您提的這四條規則,外面的那些東家,那怕能做到其中一條,就是個有口皆碑好東家。”
陳曉木嘆道:“是啊!除了少數人,大多數普通百姓生存都不易!”接著他口氣一轉,“吳老爺子,這四座爐子一天能出多少斤精鐵?”
吳子牛聞言伸出四個手指頭,“陳大人,老朽遵照你所說,每次煉出來的鐵水只過一次爐子,四個爐子每天可煉出四百斤精鐵。”
陳曉木點頭,“吳老爺子,快過年了,你對匠人們說,年前這段時間,還請大家加把勁,多煉出些精鐵來,年節費按照學徒一次增發兩個月的工錢,小工一次增發三個月工錢,大工一次增發四個月工錢,師傅們一次增發五個月工錢,至於你老人家,由我替官家,直接發給你一百萬文的過節費,以後每逢中秋節和年節這兩大節,全都照此辦理,你看如何?”
“這,這,也太多了吧?”吳子牛吃驚道:“陳大人,不瞞您說,老朽家裡有四口人,每月僅需兩千文錢,就能過上每天有魚有肉的富裕日子,本來官家發給老朽每月十萬文的工錢,都愁得老朽全家不知怎麼用才能花完,如今每年光是兩個過節費,官家就發了二百萬文,這不是更愁煞人了麼?”
陳曉木淡淡笑道:“吳老爺子,這個錢你一定要拿,這是官家對你能力的認可,官家就是要讓國人知道,只要用心深研技藝,便可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吳子牛頓了頓,為難道:“陳大人,勞煩您對官家商量一下,能否別讓外人知道老朽拿了這麼多錢?”
陳曉木點點頭,調侃道:“這個可以理解,不過,吳老爺子,你是怕露富,讓人給惦記上吧?”
吳子牛似乎被說中心事,笑而不語。
接下來,吳子牛將陳曉木三人帶到一幢離煉爐很遠,一棟有兵士在把守的大房子前,從身上掏出一把有筷子長的特大鑰匙,捅開鐵門上足有十來斤重的一把大鐵鎖,接著他“吱吱呀呀”推開面前沉重的鐵門,將陳曉木等人讓進屋內。
進到屋裡,陳曉木才發覺,這棟房裡面很大,又高又空曠,而且還沒有窗戶,只有在靠近屋簷的地方開了幾個小洞,屋內的光線非常暗,等到幾人全部進來後,張黑牛從裡面關上兩扇鐵門,此時屋內的光線更暗了,僅有開在高處的幾個小洞透射進幾縷微弱的光線,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這時張黑牛掏出一支火摺子,呼地一口,吹出火苗,然後挨個點燃掛在牆上的幾盞油燈,屋裡一下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