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他就沒有想過能打破這座當年耶律敏都沒有敲開的城市。
一個月前,他開始佈置撤退事宜。
撤退的路途之上,所有的接應、糧草,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現在,他還需要一個人斷後。
曲珍的臉色煞白。
“大將軍,這些年來,我對大遼一直忠心耿耿.”
耶律隆緒點了點頭:“這一點,我知道,陛下知道,太后也知道,所以你才會是趙王。你兒子也仍在會是趙王!曲禾很聰明,文武雙全,將來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一個沒有了領土,也沒有了部下的趙王,在大遼,能夠生存嗎?”曲珍嚥了一口唾沫,有些艱難地道。
“你們在東京的那些家產,我保證仍然會是伱們家的,你的家人,也會讓曲禾都帶到上京去。”耶律隆緒淡淡地道:“我這個人,想來你也很清楚,輕易不許諾,一旦許了諾,就一定會遵守。”
曲珍咬了咬牙,“大將軍,我明白了,我會死戰到底,替大將軍爭取到足夠的撤退時間!”
耶律隆緒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曲珍的肩膀,道:“你也是一個聰明人,男子漢大丈夫,如果能以自己的生命,換來子孫的公候萬代,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我想要一個人!”曲珍站了起來。
“宋王趙瑣!”耶律隆緒笑道。
“正是!”曲珍道:“有這個人在,我興許還能多頂幾天,不管怎麼說,這個人都曾經是大宋的天子,太上皇,襄陽那邊,不少的文臣武將都認得他!”
“給你!”耶律隆緒道:“他存在的價值幾近於無,能讓你榨出他最後一點價值,也算是大遼養了他這許多年,他最後給付的一點報酬吧!”
曲珍站起身,這一次,他沒有向耶律隆緒行禮,而是直接轉身大步離去。
“我給你撥付了五千枚手炮,這是我所有的一半了。”背後,傳來了耶律隆緒的聲音。
曲珍腳步稍頓,然後轉身,加速離去。
給與不給,並不能改變任何的結果,只不過是能給宋軍帶來更多殺傷。
而自己,仍然還會是死路一條。
耶律隆緒拿著自己的家人為質,用家人以後的生活來要脅自己,無非就是要自己死戰到底罷了。
翌日,城外靜悄悄地與往日大不相同。
宋軍一名斥候,小心翼翼的策馬向前。
宋遼在襄陽對峙了許久,雙方沒有發生任何大規模的戰事,但斥候之間的對決,可是一點兒都不少。
在這片大約十來裡的緩衝區域裡,宋遼之間的斥候對決便是這段時間裡這裡的主旋律。
今天,斥候已經越過了雙方預設的那條中線,但是對面,卻仍然沒有看到半個敵人的影子。
遠處的那道土城,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向前,再向前,幾個斥候互相看了幾眼,點了點頭,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最前面的一個,與最後頭的那一個,隔了大約數百步遠。
這樣的隊形,最大限度地保證大家不給對手一網打盡的機會。
可是沒有事,
土城越來越近了。
所謂土城,只不過是遼人這幾個月來挖土堆集起來一道土牆罷了,下頭寬,上頭窄,最高處的寬度,也就能並肩站兩個人而已。
現在都這麼近了,居然還沒有遼軍現身。
打頭的一名斥候不再猶豫,飛馬上前,從腰間解下一個錨鉤,用力丟擲,帶著長長的繩子錨鉤飛了上去,然後勾在了上面,用力一扯,斥候飛身而起,兩腳交替發力,蹬在土牆之上,轉眼之間,便已經攀上了土城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