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鄭之虎統率的遠洋水備,不但對偽齊沿海地區展開了襲擾,甚至開始直接攻擊遼國本土。
在海上,遼國完全無法與宋人相抗衡。
遼國承天皇太后不是沒有努力營建過海上水師,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遠洋船隊僅僅只出過幾次海,便被宋人幾乎給吃幹抹淨了。
沒有陸上力量的支援,遼人在海上,完全沒有任何的競爭之力。
遼國最終放棄了這個努力。
而現在,沒有海上力量的他們,正在遭受著反噬。
盧本安在高麗,徹底放棄了海疆的防守,更是將沿海百姓後撤數十里,便是為了防備宋人遠洋水師的襲擾。
現在齊國也不得不效仿盧本安了。
但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齊國沿海諸地,也是齊國經濟較為富裕的地區,要徹底放棄,可足夠劉豫心疼一陣子。眼下齊國進攻的勢頭,在這些事情的牽扯之下,已經遠遠不像去年冬天那樣凌厲了。
當然,這裡頭,也有劉豫借勢一歪,找到了藉口儲存實力的原因所在。
可即便是遼人親自赤膊上陣了,江淮戰區也仍然穩如磐石。
今兒個這裡被遼人奪去了,明兒個那裡卻又被宋軍給搶了回去,來來回回,你爭我搶,可戰線卻仍然穩在那裡沒有動彈。
這符合宋國的預期,但卻不是遼人的希望。
而這一次,蕭靖到京兆府,便是要聯合張誠,在河東方向之上給予偽晉沉重的打擊,從另一個方向上牽扯遼人的精力,減輕宋國在襄樊以及江淮方向上的壓力。
蕭靖心裡其實沒有底兒。
張誠與他們蕭家,確切地說是與他父親,有著深仇大恨。
張超便是死在自家父親的長槍之下。
這一次之所以是自己親自過來,便是為了展現西軍的誠意。
京兆府周邊已經在慢慢地恢復生氣了。
在城市的周圍,曾經被廢棄的村莊,如今又嫋嫋升起了陣陣炊煙,雞鳴狗吠之聲再次證明這地仍然是煙火人間。
道路的兩邊,有已經完成了春耕的土地,而稍遠一些的地方,更多的土地剛剛被焚燒過,原本那上面的比人還要高的野草,如今已經化成了黑乎乎的灰燼鋪在地面之上。
蕭靖看到一個年輕的婦人卷著褲腳,挽著袖子,掌著鐵犁,驅趕著一頭大水牛,正在那裡翻地。大水牛埋首往前,鐵犁行過,土壤便如同浪花向著兩邊翻開,將那些黑色的草灰也一併埋在了地下。
拉犁的可不止是這頭大水牛,大水牛的後方,還有兩個七八歲的娃娃,竟然肩膀之上也套著繩索,躬著身子幫著大水牛在拉犁。
蕭靖不由駐足。
“少將軍,陝西路上屢受蹂躪,青壯損失極大,婦人犁田耕種,本是常事,其實在我們西北,當初這樣的事情也很多,當年我們在外征戰的時候,興慶府外的那些田地,也都是婦人耕作的。只是這些年在王爺,哦,不不,是太師的帶領之下,大家的日子越過越好了,這樣的情況才少了一些!”身邊,一名護衛低聲道。“這家人,要麼就是家裡男人死光了,要麼就是去當兵或者服徭役,不在家。女人只能出來自己做這些事情!”
“那兩個孩子?”
“對於窮人家來說,大牲口可是家裡最為寶貴的財富。看這婦人寶貝的樣子,這頭大水牛,應當是她自家家裡的,不是官府租借給她的,所以才這般愛惜!”
“怎麼能人比牲口賤呢?”
護衛苦笑起來:“少將軍,窮人家,就是這個樣子的。”
“等我們收拾了柳全義,擊敗了遼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蕭靖看向田裡,那邊耕田的婦人此時也停了下來,正直起腰轉頭看著他們,而那兩個孩子也在看向蕭靖,便連那大水牛也看了過來。“這樣大的孩子,應當在學堂裡讀書,而不是在這裡幫著大水牛犁地!”
“送點吃食過去!”蕭靖揮了揮手,“多給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