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飯堂裡,數個視窗前排著老長的隊伍,人手一個大托盤,不過很顯然是有區別的。
只看了幾眼,便看出級別越高,飯菜質量越好,種類也越多。
“既然分出了級別,又為什麼要在一起吃呢,這豈不是讓士兵們看著心裡不舒服?”甘泉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能有什麼不舒服的?”楊萬富哈哈一笑:“這正好讓那些小兵們存了一個向上的心思,想吃上這四菜一湯,那就得升官。在軍隊之中怎麼升官?那自然是軍功。甘將軍,軍隊之中階級森嚴,這一點可是相當重要的。”
“這倒是!”
“至於想吃好的,也不是不行!”楊萬富又道:“燕子磯上,有一座對外的酒樓,所有人在休沐的時候,都可以去那裡吃喝,想吃什麼有什麼,一頓用上幾十貫錢,毛毛雨!”
“這麼貴?”甘泉瞪大了眼睛,當年在樊樓一頓飯,最多也就幾十貫錢吧?
“沒錢的不會去,有錢的不在乎!”楊萬富知著夾起一片溜肝尖,道:“軍費也還是需要補充的吧,能賺一點是一點,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再說了,這家樓子,還真是頗有特色的。”
甘泉啞然。
外界都說首輔蕭誠是一個搞錢相公,還真不假。
這搞錢,都搞到武學生的頭上了。
自己面前這最好的四菜一湯,頂了天也就一百文的本錢而已,但那酒樓一頓飯,居然可以花上幾十貫,嘖嘖!
聽楊萬富的口氣,去那裡消費的人只怕還真不少。
說句實話,到了江寧之後,甘泉發現,這裡的官員,與當初東京的官員當真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走了幾個衙門,很少看到有人慢條斯理的,說話辦事都好像後頭有人拿著鞭子趕著一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不單是吏員們如此,官員們也是一樣。
就好像眼前的兵部左侍郎楊萬富,已經是四品官了,但吃起飯來,卻絲毫沒有官員的模樣,呼呼啦啦轉眼之間便把面前的四菜一湯掃蕩得乾乾淨淨,然後直接告訴甘泉,接下來他可以在燕子磯武校之中參觀,遊玩,而他呢,馬上還有一樣緊急公務要處理,所以就不能作陪了。
說完了話,拱拱手,直接就跑了。
甘泉當然也沒有心思去遊玩。
他已經準備要回去了,但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
比方說小張太尉叮囑的要帶一些好的種子回去。
過去在山上,自然不用考慮太多的農事,但現在有了根據地,農業為本,農事就必須當成大事來抓了。
江寧這邊對於培育稻、麥等優良種子的事情,即便是他們在秦嶺之中也有耳聞,這件事情甚至還是小皇帝親自主持的。
所以甘泉還準備去司農寺帶上一些種子回去,這件事是首輔蕭誠應允了的,但他還得上門去摧促落實。
有時候上頭應了的事情,下頭不見得會馬上給你辦理好。
畢竟這樣的事情,伱再去麻煩蕭誠,那就太過分了。
不過張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會在司農寺裡碰到小皇帝趙安。
要說在江寧他最不願意碰到的是誰呢?
無疑就是趙安。
趙安是荊王趙哲的兒子。
趙哲在東京政變失敗之後除了這個小兒子跟著王柱逃亡之外,剩下的人,全都死光了。
而趙哲失敗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小張太尉帶著數千麾下死守宮城,硬生生地擋住了趙哲部眾的攻擊,一直拖到了老張太尉歸來。
老張太尉歸來之後迅速調集了上四軍,使得趙哲的兵變徹底失敗。
如果不是老張小張兩位太尉,說不定趙哲當初還真就成功了。
小張太尉過去一直不肯表態承認江寧新宋,這也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
穿著草鞋,卷著褲腿,挽著袖子,手裡還拿著一把青藤子的小皇帝看著叉手立在田邊的甘泉,眼中閃過了一些難以言說的神色,臉色也是變幻了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