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能養雞鴨豬羊,也能抽絲紡布,還能提鋤握鐮,當然,從小便學的棋琴書畫也從來不曾放下。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有了這樣一個喜歡在貴婦人聚會的時候交流刺繡心得,大談養殖經驗的主母,興慶府的那些文臣武將們的媳婦兒們,不會都得去學上一學,有的甚至還被丈夫逼著去學這些東西。
不然,在這樣的聚會之上,你都插不上嘴,你都擠不到主母的跟前去,那還怎麼替自家男人謀前程呢?
夫人外交,向來是上流社會圈子的必不可少的一環。
只有到了橫山以北,才能體會到這裡的百姓,對於蕭定夫婦的支援與熱愛。
當蕭定拿著麥草挽成的繩子將自家這一壟麥子全都捆紮好的時候,其他人距離完成都還遠著呢。
在蕭定氣定神閒地喝完了第一瓢水的時候,張元也提著鐮刀走了過來。
“小公子那裡,還是去幫上一幫吧?”指著蕭靖那壟麥子,張元笑道。
“不必,他那壟,本身就只有大人的一半,小傢伙從小就得吃些苦頭才行。”蕭定笑道。
張元沒有提高綺,因為她知道,高綺壓根兒就不會答應讓任何人去給她幫忙,特別是在今天這樣的場合。
“河北路走馬換將了。”張元擦了一把汗,坐在麥捆之上,對蕭定道:“馬興下臺,李防上任,總管覺得會有什麼影響?”
蕭定道:“馬興無疑是當下最為合適的人選,但他不合為我說了幾句話,要聯合我們西軍共抗遼人,這可與現在汴梁的政策南轅北轍,這樣的傢伙,自然得下臺。”
“總管,這一次他們氣勢洶洶,場面可真不小。我們還是得小心應對才行,一個不好,就要吃大虧的。”張元看著有些滿不在乎的蕭定,“而且,我總認為崇文的判斷有些太過於武斷了。要是他的判斷錯了,我們又沒有第二套方案,豈不是要吃大虧!”
“當然要做好防範!”蕭定笑道:“虛虛實實本來就是兵家之道,這要是一打起來,遼人覺得我們好欺負,可不就將假戲真做了嗎!滅了我們,也是他們的國策之一吧,只有在覺得啃不動我們的時候,才會掉轉槍口。”
張元點了點頭:“總管,他們掉頭了,我們怎麼辦?”
“能怎麼辦?”蕭定看了一眼周圍,聲量略微小了一些:“我那位小妹,思慮周全得很,給我們找了多少事啊!黃頭回紇連連暴動,青塘木佔瞎藥都老實了這好幾年了,突然一個個的詐屍一般地又冒了出來,這便牽制了我們兩個軍司的力量。蔥嶺那邊,黑汗人突然大舉調兵遣將,肯定也與遼人的煽風點火脫不了干係。”
“是啊,黑汗人這些年被我們打壓得有些慘,這一次遼人肯定是告訴他們說,遼與宋要聯合攻擊我們了,所以他們便也要想著來撿便宜。”
“來得好!”蕭定冷笑:“他們龜縮不出,我們還不好收拾他們,他們這一下跳出來,反而正遂了我們的意,吃掉了他們,我們就真正掌握了往東西方的貿易通道。我已經告訴了鄭吉洪雷德進,這一次他們自己拿主意,不要事事都想著先彙報,有時候在路上一來一去,戰機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神堂堡、栲栲寨,羅兀城這一次是要遭到考驗了!”張元咂巴著嘴道。“宋人這一次必然會全力以赴攻擊這幾處地方,張誠帶兵,還是有幾份本事的。”
“他真打下來了又能如何?”蕭定搖頭道:“只要我們在北邊頂住了遼人的進攻,宋國河北路就要完蛋了。”
“到時候救還是不救?”張元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怎麼救?”蕭定卻是嘆了一口氣:“如果有可能,我當然想救,但這一次,我們西軍算是四面遇敵,而且真到了那時候,我們想救,張誠在陝西路上,會放心與我們聯軍嗎?我們能夠毫無芥蒂的與他通力合作嗎?”
張元微笑不語。
蕭定指了指自己的心間:“心裡插了一根刺,那裡還能做到心底無私,更何況我們這樣的人,肩上擔負著千千萬萬人的生死,就更不肯冒半點風險了。”
“所以,一旦遼軍轉向,我們在西面,被黑汗人牽制,在內部,黃頭回紇、青塘吐蕃搗亂,在南面,與宋朝的大軍互相制衡,反而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遼軍的主力騎兵長驅直入了!”
說到這裡,張元嘆息:“不得不說,制定了這一個戰略並將其一一付諸實施的人,的確是一個天才。總管,您這個小妹,當真妖孽!”
蕭定隨手扯了一把麥穗子,在大手裡一搓,看著一顆顆飽滿的麥粒在手掌之上滾動,隨手拈起幾顆投起了嘴裡,一邊嚼著一邊道:“我們既然無法改變眼下,那便得著眼於未來。遼軍就算打下汴梁又如可?大宋就會亡嗎?中華就會易主嗎?重症需得用猛藥,也許這樣洗滌一番,反而能鳳凰涅磐,浴火重生呢!”
“經歷風雨,方見彩虹!”張元點了點頭道:“這便是崇文想要的結果吧?”
“倒也不是他真想要的,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蕭定道。“天要使其滅亡,必欲使其瘋狂,趙瑣心魔了,他作的孽,自然便由他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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