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綽?
蕭三妹抑或是蕭燕燕?
蕭綽猛然伸手,將銅鏡倒扣了下來。
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任由外面的寒風夾雜著雪花撲打進來,落在臉龐之上,冰涼冰涼的。
今年特別冷,汴梁那邊,現在的積雪也應當很厚了吧?
自己一定會回去的,一定會重回汴梁,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
自己一定會看到吞沒了自己父母的那座宮城,在自己的眼前化為一片熊熊烈火最後燃成灰燼。
“娘娘,風寒,小心鳳體啊!”
身後傳來的聲音把蕭綽從思念之中驚醒了過來,擦去了臉上的淚水,揉了揉僵硬的臉龐,蕭綽的臉上浮起了一層微笑,轉過頭來。
“王公公。”
來人,竟然是耶律俊身邊的大太監王繼恩。
走到書案邊,蕭綽從下面的抽屜裡拉出一封信件,遞給了王繼恩。
“那些錢都給你送過去了,不過春上的時候,你的一個堂兄去服徭役,沒能回去。”蕭綽道:“現在河北路上馬興拼命地修城防,修城堡,那邊的百姓負擔極重。不過這一次送過去的錢不少,以後他們能用錢來解決諸如此類的問題。”
“他們不知道我還活著吧?”王繼恩嘆了一口氣。
“沒說,找了另一些託辭,他們也缺錢,也沒有多問,以後商隊過去,我會讓他們定時送錢過去的。”蕭綽道。
“多謝娘娘,快三十年了,要不是您,我哪裡還能找得著家人?”王繼恩抹了一把眼淚。
“真的不讓他們知道你還活著嗎?”
王繼恩搖頭:“像我這樣的人,就不要去辱沒祖宗了。真讓他們知道了我現在的樣子,只會平添笑柄,讓人笑話。”
“再等等,再過些年頭,我們堂堂正正的回去,堂堂正正的站在他們面前。”蕭綽道。
王繼恩苦笑了幾聲,道:“娘娘,陛下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幾乎每天都在咳嗽,胃口也不好。天氣一涼,便更加重了,偶爾還會咳血。幾個太醫看過之後,都是束手無策。太醫說內腑受了傷,動了根本,只能靜養,慢慢地休養生息,可陛下那裡能是靜養的性子?”
蕭綽點了點頭,“你回去再多勸諫一下,陛下這個身體,還弄什麼四時捺缽呢?”
“娘娘都勸不動的事情,我哪裡敢多言!再說這是國家大事,我就更不敢插嘴了!”
“也是,陛下已經下了決心的事情,誰也改不了,四時捺缽這件事情,又關乎到我們大遼接下來的國是,他必然是要全力以赴的,你啊,跟在他身邊,好生照顧他,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蕭綽目光閃動,看著王繼恩道。
“是!”王繼恩低聲道。
王繼恩對於蕭綽來說,完全是一個意外的收穫。
三十年前,遼軍侵入河北諸地,大肆劫掠,當時還不到十歲的王繼恩被掠入到了遼地,又因為長相俊逸清秀被直接與另外百多個少男少女一起送入宮中,女子做了宮女,男子便淨身做了太監,然後他又被賜給了耶律俊,成為了貼身服坐耶律俊的小太監。
三十年過去了,當年的懵懂小兒已經成為了皇帝身邊最為得寵的大太監。如果說把耶律俊最為信任的人擺上一個序,王繼恩絕對能排進前五。
當蕭綽知曉了這件事情,讓孫聚財派出人去尋找王繼恩在河北路上是否還有親人,本來只不過是去嘗試一下看看,卻不想真還讓孫聚財給找著了。
王家當年在河北路上也算是耕讀傳家,如今卻是早已經沒落了,日子過得並不算好。
訊息傳回來,王繼恩大哭一場,對蕭綽卻也是從此感恩戴德。只不過王繼恩卻也拒絕了蕭綽要把他們都接來臨潢府的提議,只是願意送些銀錢回去。
宋遼兩邊對峙百年,遼人打過去,劫掠一番,讓宋地邊境之上的百姓家破人亡。而當宋軍強盛之時,卻也是四處出擊,不少遼人也是被搶了回去賣為奴隸,這樣的事情,對於邊境上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但像王繼恩這樣身份的人,能一路走到現在,卻也的確是一個異數。
結下了這個善緣,卻是使得蕭綽在耶律俊身邊結結實實地有了一個自己人,那邊有什麼事情,蕭綽這裡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到現在為止,蕭綽從來沒有要求王繼恩為自己做什麼事情,但有些事情,本來就不用明言,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罷了。
耶律俊要恢復四時捺缽,也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遼國疆域太廣,四時捺缽其實也是一個威懾四方的舉動,順便也能把一些不服氣的順手便給鏟了。
對於蕭綽來說,耶律俊離開臨潢府,也可以讓她放開手來做一些事情。
皇帝巡視四方,皇后坐鎮都城,一切似乎都是珠聯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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