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幾人都是變色。
“這是一場與戰爭別無二致的比試,是要死人的。而且還會死不少。”張超看著黃淳,道:“而身為一部之首,臨戰之際,必然首當其衝。你們以為這是與平時的演習一個模樣嗎?我看蕭定的架式,是鐵了心要把事情搞大的。不死上幾十個人,只怕不會善罷干休。”
黃淳的臉色頓時難看之極。
他想自家的兒子立功受賞升官進爵,可不想兒子在這樣一場莫名其妙的比試之中冒著喪命的風險。
自家兒子馬上功夫的確不錯,但能與蕭定這種與遼人較量經年的悍將相比嗎?
總不能作戰之時,指揮麾下騎兵衝在前頭,自己卻躲在後邊吧?
上頭可是有官家以及文武百官看著呢!
張超掃了眾人一眼,道:“還是由龍衛軍出戰吧,不過這個領兵將領,還是換一個人吧!這個人,你們不用操心了,我來找。至少要在武略之上不輸給蕭定才行。”
聽到張超這麼說,黃淳頓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辛漸站在馬行街繁華的街道之上,卻是六神無主,一個月前,他還是龍衛軍中一名威風八面的押司,手下幾十個兒郎,日子過得雖然不說怎麼富裕,但卻也勉強說得過去。但一場意料之外的衝突之後,他一下子便跌落到了人生的谷底。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替兄弟出頭隨手揍的那個傢伙,居然就是侍衛親軍都指揮使黃淳的兒子黃海。
然後他的倒黴時刻便來了。
先是被以吃空餉為名停了職。作為一名押司,他手下吃了兩個兵的空餉,但這不是約定俗成的嗎?而且這兩個人的空餉,上頭的隊將、部將哪一個沒有分潤一點點,自己到手的不過是小頭而已。
光是停職也還罷了,竟然還要追償歷年來所得,這個數目就不小了,問題是憑什麼要他來掏所有的錢?
可就算是有千般理由萬般委屈,胳膊還是扭不過大腿。他只能掏空家底兒,將家裡歷年積存,全都交了出去,才算堵上了這個窟窿。
本以為此事就這樣完結了,但事實證明,他還是太幼稚了。
他不但沒有復職,還隱隱聽說上面要追究他的罪責,而理由仍然是這一個。
一個搞不好,就是丟官罷職被扔進大牢的下場。
屋漏偏逢連陰雨,行船卻遇打頭風,自家老母親,卻又在這個時候因為擔心懼怕而一病不起,湯藥錢如同流水價般的灑出去,老太太卻絲毫不見起色。
今日家裡米缸已經見了底兒,自家出去找朋友借貸,卻是空手而返。昔日的那些兄弟一個個面有難色,說話支支吾吾,他立時便明白了過來,這是有人發了話,成了心地要把他往死裡整呢。
渾家看到推門而入兩手空空如也的辛漸,臉上的愁容更加地濃厚了一些。
一角里,兩個娃娃癟著小臉兒縮在哪裡,看起來剛剛哭過。早上渾家刮空了米缸,也不過是熬了一鍋稀粥,給了老太太一碗,兩個孩子一人一碗,這個時候,只怕是早就餓得受不住了。
辛漸只覺得眼眶和鼻子都酸酸的,猛地衝進了室內,開啟一個長形匣子,從內裡掏出一支裹著厚厚絨布的東西,大步便向外走去。
“官人!”渾家驚叫起來:“你去哪裡?”
“我去賣了這鐵鐧,總能換來一些米糧!”辛漸咬牙道。
“這,這是祖傳的!”
“家裡也就只有這個還能值些錢了,總得讓人活下來。”辛漸抱著鐵鐧,咬著牙道。“不能讓娃兒捱餓。”
婦人看了一眼兩個孩子,不再說話。
一把推開房門,辛漸眼瞳微縮,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外頭,站了兩個軍卒,看其打扮穿著,竟然是御前班直。
“辛押司?”其中一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