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清微訝,復又坐下,耳朵一動。
高玉成方才受其所懾,又羞又怒,伸手暴指:“大膽,你個小小豎子,焉感問大帥要交待。”
李無眠身子前傾,雙目微睜:“聒噪!”
氣勢如怒虎,竟若實質,撲面而來,高玉成心臟驟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屁股坐倒在地。
李無眠哈哈大笑:“無蛋鼠輩。”
大帥呵呵冷笑:“我這耳朵莫不是聽錯了,小道士問我要什麼?”
“你是耳朵聾了嗎?”
此言一出,廳中餘有笑聲激盪,譚英才胸口起伏,如此雄姿平生未見,心中更毋庸置疑的確信,他真是為那般。
趙方旭心魂劇震,比起哥哥口中,那個仙人轉世的大師兄,如今這位,才是真正的叫他心悅誠服。
高玉成面色煞白,苗副官瑟瑟發抖,劉懷義卻眉頭緊鎖,這可如何收場,還真能問湘地大帥要交待不成?
於是餘光掃視,見田晉中面目赤紅,他尋思著讓師父說幾句,卻見師父的目光望著緊閉的廳門。
且不止是師父,二師兄張之維,同樣望著門外,若有所思。
大帥氣到發抖,強自冷靜道:“小道士,你以為你是何許人也,我告訴你,若非你的師父是張真人,你們四師兄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救了你的,是龍虎山,是天師府,是張真人,是你名門大派後輩弟子的身份。今日我讓你一步,給你龍虎山幾分臉面,別要蹬鼻子上臉,不知天高地厚!”
李無眠笑容更加放肆:“好一條老王八!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是誰蹬鼻子上臉,又是誰不知天高地厚!”
他大步而去,一腳踢爆木門,木屑在金黃的陽光中紛飛。
幾乎是同時,大帥府門遭人暴力破開,餘留下一地手足無措的帥府衛兵。
他們都是忠誠的戰士,久經考驗才能負責帥府的安全,有人暴力破入,便該開槍鎮壓。
然而,遲遲不見第一顆彈丸,因為甚至從中看到自己親人的臉。
無數黑壓壓湧了進來,將帥府大院佔得滿滿當當,若是放目往外,當能知道,進入帥府的,不過一小撮而已。
名貴花草的哀鳴,無人傾聽,嘈雜聲如同山呼,更似海嘯,偌多雙眼睛,望著臺階上的人。
聲音於是有了統一的目標,連線成一片,讓地動山也搖,令海枯石更爛。
他們從前什麼也不是,只是現在。
震耳欲聾的聲音,匯成三個字。
狂熱堅定的眼睛,看著一個人。
李無眠朝著他們,張開雙臂,如同懷抱著大日,放出無限的光和熱,告訴所有的暗影,什麼叫做光明。
使軟弱無蹤,恐懼喪盡,赤誠的心兒,和嬰兒呱呱墜地一樣。
於是,每個人都在發光,單獨的一朵,微渺如若螢火,在漆黑的夜幕中一閃即逝。
當成百上千的微光匯聚在一處,純淨透徹的光芒,照清了自己,照徹了黑夜,也照亮了他。
“爾等呼喚誰人名姓?”
“李無敵。”
“你們為何而來?”
“李無敵。”
“我是誰?”
“李無敵!”
三鎮百村,近萬百姓。
發出這歇斯底里的吼聲,如若沸騰而永不休止的岩漿,將囚困男兒的牢籠燃燒成灰燼,不留下哪怕一丁點殘渣。
天下有公道。
公道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