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神情恍惚,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她戛然而止,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裴禕面露疑色,接了她的話,她道:“看到了蛇靈?”
青梧愕然,一時支吾起來,像是在掩飾什麼,她以前只在古籍上看過有關於黑花斑瘡蛇的記載,黑花斑瘡蛇乃蛇中皇,身份尊貴,且是瀕絕物種,踏遍整個冥疆還不一定能覓見其蹤。方才的蛇靈護主,青梧差點被突如其來的震懾力中傷,蛇靈尚且如此強大,那更別說是黑花斑瘡蛇本尊了,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都說中了黑花斑瘡蛇毒的人必死無疑,沒想到殿下現在什麼事都沒有。”青梧一激動,就忍不住話多起來,她說著說著,忽然覺得自己說出口的話有些奇怪,像是巴不得對方死一樣。待她意識過來時有些慌亂,甩手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裴禕並不介意,她反而悠然地說道:“凡事總有例外。”她點到為止,旋即釋然一笑,雖然不再多言,但氣定神閒之間,彷彿就是在說——
我就是那個例外。
青梧聲音稀碎地嘆道:“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她好奇不已,忍不住問道:“敢問殿下,黑花斑瘡蛇毒如何作解?”
裴禕道:“它咬了你,你吃了它,兩兩相抵,無功無過。”
青梧聞言,心跳滯了一下,她看著裴禕一臉從容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的意思。她嚥了一下唾液,腦子裡忍不住想象起裴禕渾身是血啃食著黑花斑瘡蛇的畫面,她想著想著,突然覺得喉間像被什麼頂住了,莫名感到噁心想吐。
裴禕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得輕笑,像極了諷刺,不過她控制得很好,未讓自己那點情緒顯露出來。青梧感覺自己失態了,她腦子裡飛速運轉,尷尬一笑,對裴禕道:“青瞳蛇毒與黑花蛇毒比起來無異於小巫見到大巫,根本不值一提,殿下既然能挺過黑花斑瘡蛇毒,那麼這小小的青瞳蛇毒自然不在話下。”
裴禕神態散漫,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青梧開啟自己帶來的藥箱,拿出一瓶止血散放在桌面上,笑著道:“殿下受傷了,還得多注意休息才是。”
裴禕垂眸,發現方才自己只顧著說話,左手的傷露了出來也沒注意到,她又看了一眼青梧的藥箱,又想起黃如煉說青梧是四方神殿的守護神之一,她忽然好奇地問道:“你學過醫?”
“我從小在留炚閣長大,跟老一輩的醫師們學過一些,可惜學藝不精,倒是讓殿下見笑了。”青梧道。
送走了青梧後,裴禕待在妖皇宮休息了幾日,忽然有一天黃如煉找上門,非要拉著裴禕去外面吃一頓,裴禕別無他法,只好隨對方一同前往。
二人出了宮門,此時正直暖春,街道兩旁綠柳成蔭,花香溢溢,微風燻得人兒恍,垂髫之童,嬉戲取樂,路上行人,共賞閒遊之景。他們行至一家飯館,裴禕一瞧,心裡有些納悶,她沒想到黃如煉這種貴公子也會來這種地方,之前他明明總是嫌茶樓飯館這種地方的飯菜不乾淨的。
他們上了二樓,臨近飯點,飯館難免一座難求,幸虧他們今天來得早,順勢佔了個靠窗的位置,還不至於找不到位子失落而返。他們坐下之後,負責傳菜的小廝走過來,黃如煉向來花錢大手大腳,想都不想便亂點一通,他點菜點得正起勁,突然想起裴禕還坐在自己對面,於是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開口問裴禕想吃什麼,裴禕卻道:“這樣就夠了,多點些你自己喜歡吃的。”
裴禕拿起一根筷子夾在指間把玩,黃如煉見裴禕一副沒什麼胃口的樣子,開口道:“姐姐得多吃點,你太瘦了。”
裴禕抬眸,卻沒有說話,興許是春天回暖,人也懶散了許多,她總是感覺睡不夠。黃如煉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麼,裴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桃花樹下,有男子輕輕撩起姑娘散落下來的青絲,二人皆與清風似不語,眸光流轉間,道盡紙上相思。
裴禕對這種情情|愛愛的事情不感興趣。
“姐姐快看!”黃如煉微抬下巴,對裴禕道:“姐姐可能不知道一事,在冥疆,男子要為自己的心上人扎頭髮,以表相思之情。”
裴禕一臉幡然頓悟的模樣,她常年在凡間遊歷,吃吃喝喝,縱情山水,沒有家人,也沒有愛侶,這些冥疆的習俗她聽是聽過,但都不太瞭解,而且她經常自己一個人,每到逢年過節,家家忙活,人人期待的時候,她也不會被亂了節奏,日子照常過,她無心去佈置這,準備那的,一是嫌麻煩,其次是對她來說根本沒有必要。
黃如煉見狀,開玩笑道:“姐姐就是經常偷偷跑出冥疆才什麼都不知,以後姐姐要多多待在冥疆才是。”
裴禕輕輕一笑,剛想開口反駁卻又作罷,其實黃如煉說的沒錯,她雖然身為妖皇卻極少待在冥疆,畢竟冥疆已經歸入神界,按理來說,大小事務應該由眼前這位神君欽點的冥神來管理才是,其實這也順了她的願,她本人並不是冥疆人,常年遠離心心念唸的故鄉,總讓她有種命如輕舟,從流飄蕩的感覺,不論是入境繁華,還是置身不毛之地,她始終都找不到自己的那份歸屬感,就連流雲間的月輝散影,也澆不去她的愁,洗不盡她的意。
黃如煉忽地想起一事,開口道:“姐姐可知這條街一直往前走,再拐個有個什麼……叫什麼永日明寺來著。”
裴禕聽著覺得有點奇怪,想了想,道:“昶明寺否?”
黃如煉眼睛一亮,道:“好像是這樣念!唉!這字上次冥使才跟我說過的,怎麼還不到半個月我就忘了。”他有些欲哭無淚,裴禕被眼前這個小孩逗得哭笑不得。
“昶明寺怎麼了?”她問道。
黃如煉嘆了口氣,像是遇到了大麻煩,他道:“姐姐有所不知,待我接手冥主這個職位時,就一直在煩惱這件事情。聽說昶明寺裡有個瘋女人,天天在有事沒事就跪在神像前叨叨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