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禕詢問了一陣之後,才知道這劉老三是位商人,前些日子去臨尾鎮做生意,可是有一天晚上休息的時候,被一咀嚼聲吵醒了,他原本以為是家僕們餓了在偷吃東西,其實這樣他也能理解,畢竟家僕們跟著他跋山涉水,一路至此也不容易,但是……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只覺得咀嚼聲太粗魯了,讓他實在是難以入眠!他一氣之下起身推開客棧的房門,正想出去訓斥一下僕人,沒想到開門的一瞬間看見家僕神色呆滯地站在一旁,嘴巴不知被何人用針線縫住,傷口上的鮮血早已凝固,與蒼白的面色相稱,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青瞳蛇女裸露的手臂上爬滿青蛇鱗紋,劉老三見著也不知道她是人是鬼。她一手扎穿家僕的身體,十分不耐煩地抬起手,將受傷的僕人踹了出去,地獄犬瞄準時機,一躍而起,在半空中叼走了僕人,血液炸開,灑落下來,紅花遍地。
地獄犬拖了一地的血跡,靜靜地窩在角落享用“食物”,室內咀嚼聲更甚。
眼前這血腥一幕嚇得劉老三睡意全無,他顫抖著雙手“砰”地一聲重重關上房門,和僅剩的三位僕人從窗戶趁機逃了出去,後來便遇到了裴禕。
可是至於為什麼那些鬼僕會衝著劉老三而去,劉老三他自己也不清楚,反而是裴禕這麼一問,他才注意到,無論是噬魂怪還是鬼僕,似乎都是帶著目的來的,而他們的目標,顯而易見就是劉老三這個“獵物”。
裴禕啟程去了趟臨尾鎮,鎮上一片熱鬧,不遠處有雜役工人駕車拉著兩馱子貨物過從裴禕身邊飛馳而過,經過的戲樓時,側首望見樓內一派興盛熱鬧,擠滿了人。
裴禕瞧著,覺得這裡和清水鎮也沒什麼不同。
落日壓在遠處的山脈邊緣,金色的餘暉散落在寬闊的街道上,空氣中夾帶著梔子花的清香,清風徐來,吹得人微醺,夢恍然。
裴禕行至一座巨大石像面前,這尊石像大概有三層樓高,雕刻的是一位手臂上爬滿蛇鱗的女子,夕陽柔美的光撲落在石像上,讓石像女子的笑容多了幾分溫柔親和,有幾位過路人站在石像前拜了拜,裴禕從行人口中得知這石像雕刻的正是青瞳蛇女,也是他們這邊的信仰之神。
裴禕漫無目的地瞎逛一陣,對於凡人來說,神明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既然這邊的居民願意在眾多神明之中選擇供奉青瞳蛇女,那麼這位神明對他們來說應該是有著特殊意義的。
只是……
她想起那夜噬魂怪口中的“蛇女大人”,也不知道噬魂怪的“蛇女大人”和青瞳蛇女是否就是同一人,如果是,那麼神明在凡間勾結鬼怪作亂,草營人命,濫殺無辜,那可是死罪一條。
裴禕並沒有發現這小鎮有什麼詭異之處,按照劉老三提供的線索,他是在客棧裡休息的時候遇到了青瞳蛇女找上門,她回想了一下客棧的名字,穿過一條人流熙攘的巷子,轉腳便來到了垂雲閣。
裴禕聽說劉老三是垂雲閣的老闆,她環視了一眼室內的環境,看樣子是劉老三請人來修繕過了,無論是桌子椅子還是門窗都是新的,沒有一點毀損的痕跡。
在垂雲閣忙活的小廝姚吉見來了新客人,笑嘻嘻地跑過來給裴禕沏了熱茶,又噓寒問暖地關心了幾句,裴禕簡單地應付後,別有用心地感嘆道垂雲閣乾淨得像是新開張的一樣。
姚吉聽後嘿嘿地笑了,放下茶壺在裴禕身邊坐下,開始忙裡偷閒。
“公子有所不知,我是牙郎介紹過來幹活的,前些日子我聽說這裡有幾位工友兄弟嫌月錢少,還挑唆其他人離開垂雲閣來著,我們的劉老闆也是好心,給了一筆錢讓他們自己分去,然而這錢的事情哪斷得清楚,這不,那幾位兄弟之後在野外槓上了。”說到了這裡,姚吉特意瞄了瞄四周,確定安全了才湊到裴禕耳邊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他們在野外發生了爭執,還出了人命,劉老闆也算有情有義,心想這幾人跟了自己這麼久卻落了這般下場實在可憐,便請了人去安頓好他們的屍體。我大哥當時被僱去給他們收屍,他說那些人捱了打,死相極其殘忍,有人的腦袋都被擰下來了……”說著說著,姚吉嘖嘖幾聲,心裡不由得泛起一陣惡寒。
姚吉嘆了一口氣,接著道:“所以這幾個月我們垂雲閣都在招人,而死者的家屬那邊,別提他們的家裡人多傷心了,有人還是家裡的獨苗,父母得知訊息之後都快哭死過去了,劉老闆不忍心,承諾說會幫死去的兄弟們養老善後,你看看,我們老闆多麼好的一個人啊,他們幹嘛要捅這婁子把命賠了進去!”
姚吉拍了下桌子,像是在洩憤,裴禕思忖片刻,卻開口問道:“那錢呢?”
“什麼錢?”姚吉被她這麼一問,一頭霧水,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