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知道他現在肯定很想洗個澡，索性把衛生間讓給了他，自己則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裡看月亮。
滿天繁星，銀輝流轉。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聽著浴室裡斷斷續續的水聲，楚默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第一次，他覺得這個充滿噩夢的地方不再可怕。
或許因為今夜的月光很美，亦或是因為別的什麼……
雖然楚默說了這是他能找到的最大碼的衣服，但段聞野穿著還是有些小，他不自在地舒展了幾下身體，剛從房子裡走出來，看到的便是這幅光景：男生彎曲著雙腿，骨節分明的腳踝從褲管中露出，月光下愈加潔白，他微微仰著頭，繁星落在他的眼眸中，彙成了一汪星河。
楚默的眉宇間總有憂愁，月光照不開，微風抹不平。
段聞野慢步走了過去，聲音不大，但楚默還是聽見了。
他的眸子動了動，仔細端詳了段聞野幾秒，有些不滿意地說：“好像有些小了。”
段聞野在楚默的身邊半蹲下來，聞言不甚在乎地扯扯衣領，“還好，能穿。”
換好衣服就該走了，但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這件事。
月亮悄悄來到天空正中央，涼爽的風吹過，一掃先前的陰霾。
原本聒噪的蟲鳴在段聞野耳中似乎都變得順耳了起來。
楚默就在他的身邊，呼吸淺淺：“我不喜歡這裡。”
聞言，段聞野扭頭看他，“為什麼？這是你生活的地方。”
“對於我來說，這裡都是痛苦的回憶。”楚默抬起頭，很慢地說：“這裡骯髒混亂，什麼事情都會發生，每個居民都被生活剝削，又被迫為其四處奔波。”
“我記得母親以前是個很美的人，她溫柔愛笑，歲月幾乎不會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可現在她的身上都是傷，背脊被生活壓得再也直不起來，大大小小的病在她身體裡紮根，即使是這樣她還是要去找活兒幹，那怕是被僱主看不起，彎著腰也要幹下去。”
段聞野沉默地看他抹去眼角的淚水，後者費力牽起嘴角，自嘲道：“我說這些，你是不會理解的……”
“不。”
段聞野出聲打斷了他，聲音沙啞地說：“我能夠理解你。”
他的眼眸被墨渲染，一片漆黑。
楚默皺了皺眉，正欲開口，卻突然聽到一陣踹門聲。
這聲音很響，在黑夜中猶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