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啥?”趙父問。
“誰哭了?我是困的,打了個哈欠。”趙母聲音一如既往地乾脆,“老頭子,等趕明兒招娣也嫁了人,咱倆就少乾點活,現掙現花,老了有個病有個災啥的就把家裡東西、田地賣一賣,啥也不用留,省的最後讓人吃了絕戶。”
“可不啥也不用留,又沒有兒子,給誰留?”趙父贊同道。
“啊——啊——”屋裡傳出趙招娣的尖叫聲。
二老趕緊往屋跑,趙招娣站在鏡子前面,整張臉都腫了起來,嘴唇尤其腫得厲害,水汪汪的又紅又亮。
她一整天都等著趙棠棠過敏出醜,她好看笑話,可是趙棠棠一點事兒都沒有,她就以為化妝品保質期不準,還能用,那麼貴的東西,可別浪費了,回到家各式各樣的都往自己臉上試了一點,結果——
“招娣,這是咋回事?”趙父趙母嚇了一大跳。
“爹!娘!都是趙棠棠——”
*
天剛矇矇亮,趙棠棠輕輕掀開被子,赫然發現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不知什麼時候戴上了一枚金戒指,花紋古色古香,甚是精美。
她望向睡得沉沉的陸淮川,他側身而臥,半截緊實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小麥色的面板泛出一層淡淡的暖光,他濃密的眉毛此刻在睡夢中微微舒展,高挺的鼻樑下,薄唇微微張開,幾縷碎髮隨意地散落在額頭,為他冷峻的面容添了幾分慵懶。
他的呼吸平穩而深沉,輕輕皺了皺眉頭,翻了個身,被子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了些許,露出了精壯的胸膛,緊實的肌肉上附著一層薄薄的汗珠。
趙棠棠忙捂住眼睛,臉上飛上一抹紅暈,非禮勿視!又悄悄移開了一條縫,自己的相公,偷偷看兩眼沒關係吧?
真好看呀!她像被魔力吸住了一樣,越湊越近,忍不住在他挺翹的鼻尖輕輕啄了一下,髮梢掃過他的臉,他哼唧了一下動了動,趙棠棠像做壞事被捉住一樣瞬間後退一米遠。
見他還沉沉地睡著,她紅著臉輕手輕腳地下了地。
今天她穿了簡潔的格子襯衫藍布褲子,簡單綰了個髻,插上了一支陸淮川送的木簪,按舊禮,準備給太奶和陸母請早安。
灶間霧氣騰騰,大嫂正往大鐵鍋裡貼苞米麵餅子,抬眼看了趙棠棠一眼,繼續低頭忙活。
她踩著露水到正房簷下時,英子正蹲在雞窩旁掏雞蛋,齊耳短髮沾了點茅草:“三嫂,你怎麼起這麼早?”
“還沒有你早,”趙棠棠一笑,“太奶和娘幾時醒?”
“還早呢,一會醒了我叫你。”
“不用,我候著便是。”趙棠棠將昨天備好的粗瓷茶碗擺在石階上,青布帕子疊成方勝墊在碗底。
不一會,東屋傳來咳嗽聲。趙棠棠端茶的手穩如供案香爐,腰背挺得筆直。陸母揉著眼推門,驚得往後踉蹌半步:“棠棠咋杵在這兒?”
“晨昏定省是古禮。”太奶拄著柺杖走出裡屋,一見趙棠棠的樣子就明白她是來幹什麼,“是個知道規矩的,英子娘,你來坐。”
陸母疑惑地看了一眼趙棠棠,見老太太四平八穩地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坐,她也遲疑地在一旁坐下。
二嫂趿拉著膠鞋從茅房出來,褲腰帶鬆垮垮繫著:“喲,新媳婦倒是金貴,早起不幹活先去正房溜鬚拍馬!”她故意踢了一腳餵豬的泔水桶,泔水一晃,漫出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