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管靠近唇邊,緩慢在習慣上的吸了一口氣,杯中的奶茶順著吸管往上游走。
奶茶撒了一地,弄髒了幹淨的地面。
在柳輮說完話後,周月渡看了過來,客廳中的女人也循聲望來。
女人的面容讓柳贈的呼吸瞬間停滯。
手上失去了所有的力道,還未入口的奶茶從手上脫落,茶漬濺在校服褲腿上,濕了一片。
柳贈的手指像是擁有了自我意識,在抑制不住的顫抖。
腦袋翁的炸開,像是死寂的火上倏然爆發,巖漿從火山口噴薄而出。
不去回憶,甚至是刻意躲避的回憶,一股腦的冒了出來,悲愴的情緒將她浸泡,都喘不上來氣。
每個細胞都開始變得情緒化,不斷地叫囂吶喊,呼吸都變得遲鈍,就如耄耋老人,已至殘念。
柳贈的眼前裡是柳而安躺在病床上時的模樣,當時已沒了生息。
看上去柳而安是在睡覺,睡眠質量還不錯,即便是被人圍著也沒反應。
柳贈雙眼發直的盯著柳而安的手上,記得父親就告訴過,手放在肚子上是會做噩夢的。
那他為什麼沒有被噩夢驚醒,看起來睡的如此安詳。
“為什麼會做噩夢?”柳贈不解。
“因為手會壓迫到胸腔,讓呼吸難以順暢,而且胸腔附近有豐富的神經,壓迫可能會刺激到這些神經,”柳而安帶著薄繭的手心輕撫她頭頂,會把頭發給揉的一團亂,“然後你就會做可怕的噩夢。”
此時,柳贈會為了捍衛發型的完整度,把柳而安的手掌給從頭頂上挪下來。
家裡的三個大人,唯獨柳而安是個不會紮頭發。
這一特點讓柳贈十分訝異,發型和烹飪都是同樣的道理,為什麼爸爸會做出美味的飯食,卻只能為她紮一個歪七扭八的小辮子。
為此,柳贈還笑話過柳而安,說他這麼笨的話,永遠不能為愛的人梳頭發了。
當時柳而安什麼反應來著,哦……對了。
他笑得前仰後合,似乎是對如此傻氣的疑問,感到有意思。
笑完後,人差點從床上栽下去。他用哄小孩子的口氣,耐心的解釋原因,說他永遠也不會結婚,擔心小小的她被欺負了去,也怕將來哪一天出意外,在耽誤人家。
柳贈知道,這是柳而安的一味的託辭,謊言重複的次數過多,就連本人也開始對答案深信不疑。
但柳贈清楚的明白,原因不是這個。
爸爸有一個很愛的人,但那個人遠在天邊。
如果柳而安沒有在那場大地震後,毅然決然的決定收養她,而是送給孤兒院,是不是故事就會是另一種結局。
柳贈曾經也懷揣著好奇,去問過這個問題,“爸爸,如果你沒有收養我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和漂亮阿姨在一起一輩子?”
柳而安就會板起臉,向來嬉皮笑臉的神情,倏然就嚴肅的像是想刑場,“贈安有永遠記住,這世界也沒有如果這個選擇。因為上天可憐我將要孤獨終老,所以你是送來的禮物,”
“如果回到過去,我依然會選擇收養你。”這是他對柳贈的回答,也是這個問題的唯一答案。
……
回憶並不會使人痛苦,但裡面的內容會。
下一刻,柳贈奪門而出。
盡管身後人在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全當聞所未聞,心裡餘留一個念頭:要離開這裡,去一個足夠安靜的地方透口氣。
不然她一定會把這股無由來的怒火,全部發洩在這個突然造訪的女人頭上。
火氣灼燒著胸腔,柳贈大口的喘著氣,跑了多久根本沒有概念,也許幾分鐘、也許是幾十分鐘。
她停了下來,環視周圍的場景,眼淚不知不覺從眼眶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