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櫃上擺放著一個立起來的擺臺相框,相框裡只有玻璃和木片。
他走到窗臺前,撩開窗簾的一角,向外張望。
蒼穹有了夜的顏色,即使是拉開窗簾,臥室也不會亮堂多少。
他便放棄了拉開窗簾的念頭,轉身往床頭櫃緩步挪去。
床頭櫃是雙層抽屜的設計,拉開上層的抽屜,裡面靜靜躺著一張照片,倒扣著放在裡面,淦睡將照片取出來。
照片上是一位女人,臉上是淺淡笑意,女人的頭發過了胸口,黑發乖順的披散著。她的身邊站著一個男孩,男孩的身高只到她的腰腹,臉上也帶著笑,燦如明陽。
男孩的發型和淦睡腦袋上的差不多,把照片按放進擺臺相框裡。
又起身離開了臥室,去到客廳,拿走了擺放在餐桌上的蛋糕。
甜橙味的乳酪蛋糕擺放在相框的前面,蛋糕罐子完好無損,沒有被拆開的一絲痕跡。
“媽,她轉學來到了這裡讀書,她爸爸死了,她很難過。”淦睡低頭掰開了保鮮盒的四方卡扣,撕掉裡面的油紙墊,“我的生日過了,我的願望是,我希望她可以過的快樂一點。”
淦江清的生日在國慶放假當天,他去墓地為淦江清過生日;淦睡的生日在開學當天,他去墓地讓淦江清陪著他過生日。
緣分就是如期奇妙,淦睡和賀蘭山的緣分想躲也躲不掉,命中該有此劫。
照片不會講話,淦睡只能自言自語。
昏暗的臥室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了空氣的稀薄,胸口的起伏都是艱難的,淚水不自覺滑出眼眶,落在眼瞼下。
他的動作緩慢,低垂下頭顱,不想讓照片中的女人看到,似是害怕她會擔憂。
潸然而下的淚打濕了衣袖,暈染了一片的水漬,淦睡擦拭幹淨眼睛,脊背停止了聳動,他抬起頭,眉眼含笑的對著相框。
那份笑中多是虛情,少有真心。
淦睡犯錯了事,肩膀耷拉下去,“媽,我那天不是故意要打他的。”
說完,又覺得這話說的不對。
當時沒人逼著他動手,的確是他先對沈滿川動的手,也是他把對方打的頭破血流。
說來那天,又是一個充滿巧合的一天。
下午,淦睡走出校門,被三個校外的小混混給堵在了校門不遠處。
路過的沈滿川碰巧撞見,當時他周圍的戾氣特別的重。
如果有實景的話,沈滿川就像是被一團黑霧給密封住,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嚴密程度堪比銀行金庫的保險門。
淦睡要不是靠著沈滿川的幫忙,他還真不能安然無恙的離開。
也只能說是身體沒出大毛病,四拳難抵六手,掛彩在所難免。
沈滿川打完人,似還不解氣,轉頭就撞見了淦睡的目光,淦睡的灰褐色眼中沒有什麼情緒,平靜到像是了無生機的死水。
淦睡的眼神如火上澆油,沈滿川氣的腦子發霧,口不擇言,“你被人圍著不知道動手嗎?還等著人家請你打啊?”
前面還好,到了最後,話音越說越不入耳,“你要是這麼笨幹脆跟你媽一起死了的了,別出來禍害別人行嘛!”
不知道是哪句刺激到了淦睡,或許兩句都有。
在沈滿川只顧著排解鬱氣、沒反應的情況下,淦睡對著他的臉就揮了一拳,提起衣領,強硬的將他拉扯到一棵粗壯的樹前,就那樣徑直將頭掄了上去。
淦睡盯著面前的蛋糕發呆,保鮮盒裡的蛋糕被他用塑膠勺攪拌的不像樣子,從裡面舀了一大勺的蛋糕,放進了嘴裡。
下一秒,甜膩感充斥滿了口腔,他站起身沖向廚房,吐掉了嘴裡的食物。
隨便在洗手池下接了半杯水,用來漱口。
臉上的表情堪比喝過難喝到家的中藥湯。
其實蛋糕並不難吃,他只是一口氣吃了太多,一時間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