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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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路同行,這是她首次提起柳玉娘,嶽憐青睜開眼,只見虞紅英在自己對面坐了下來。

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個火堆,虞紅英蒼白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似多出了些許血色,她輕聲道:“我睡不著,想與你說說話。”

嶽憐青回頭看了眼幽草,發現她果然也沒睡,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這邊。

“大掌櫃想說什麼?”

虞紅英抬手取下斜掉的銀簪,笑道:“說一個故事。”

若將歲月長河逆流回十多年前,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縣城裡,有家傳承三代人的武館,雖是沒有一流高手坐鎮,但教的也算真才實學,故在方圓百裡有些名氣,可惜到了這一代,館主已年過不惑,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小名英娘。

依照祖宗規矩,女子是不可繼承武館的,英娘生來有些先天不足,雖在武學上頗有悟性,身子骨卻經不起錘煉,館主長籲短嘆了好幾年,決定再收個與英娘年齡相仿的徒弟,一手培養長大,將來招為女婿接手武館,也好照顧英娘一生。

小徒弟姓楊,根骨品行俱佳,比英娘小了兩歲,待其長到束發之年,年事漸高的館主便準備為他們定下婚事,孰料二人在某次出門時偶遇了一名女童,拍花子的不知打哪兒將她掠來,賣給縣裡一個富家翁做小丫鬟,此人乃縣太爺之父,在市井間素有善名,不料是個衣冠禽獸,暗地裡糟蹋了許多稚子幼女,因其子勢大,又與本地士紳勾結甚深,無人能動之。

少年人心血熱燙,眼見這老東西仗勢欺人,要將那女童抓回去折磨,情急之下出手將其殺死,自此背了重罪在身,館主為了保全家業不得不將他除名,還要將他交給縣衙發落,小徒弟不得不連夜逃離本地,英娘則把那名女童收為義妹,揹著別人趕去為師弟送行,收下一對翡翠耳環作為信物,約定待他衣錦還鄉之日,即是英娘婚嫁之時。

然而,武館的生意自那件事後每況愈下,教師弟子陸續散了個幹淨,館主也重病垂危,他放心不下英娘,強撐病體聯絡上了一位老友,以舊日恩義和全部家産定下了兒女婚事,英娘過門不久,他便闔目而逝,世上親友只餘義妹小玉兒。

英孃的夫君能文會武,卻非良人,婚後不久就原形畢露,常在外面尋花問柳,動輒對她拳腳相加,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因此未能出世,公婆和夫君愈發苛待英娘,她本就患有痼疾,小産後更加體弱,很快病倒了。

請醫問藥無不費錢,心急如焚的小玉兒眼看大姐病危,只得求到沉眠酒色的姐夫頭上,她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芙蓉少女,姐夫見色起心,竟以英孃的性命為要挾,強迫小玉兒從了他,待英娘從病榻上爬起來,她的妹妹已成夫君的小妾。

出乎意料的是,英娘從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好似變得“懂事”起來,她不再揪著夫君的惡習不放,對家裡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也轉變了態度,甚至不介意與妹妹共事一夫,然後……那年除夕夜,她在團圓飯裡下了藥,趁一家人動彈不得,親手提刀將他們全都殺了。

血流遍地,英娘捲走了家中財物和丹藥秘籍,摟著傷痕累累的小玉兒逃出了這座城,她們畏懼追捕,一路輾轉南下,某天夜裡錯了宿頭,只得在荒廢的觀音祠裡避雨,恰逢一道驚雷炸響,她抬頭望向慈眉善目的觀音像,又看著蜷縮在神像腳下的小玉兒,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老天爺是不長眼的,所謂陰德報應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既然活在當下,就該為一時圖謀,倘若人不為己,是要天誅地滅的。

雨停後,她們來到了一座大城,雖有錢財傍身,卻怕招來禍事,英娘只拿出少部分銀錢做起了小生意,暗中練習從夫家帶走的武功秘籍,為了把生意做大、學成安身立命的本領,姐妹倆不擇手段更不惜代價,幾乎做過任何事情,終於在英娘二十七歲那年,她創立了屬於自己的一方勢力,可她並不滿足。

也就是在這一年,城裡來了個新捕頭,因一樁刮案找上英娘,四目相對一霎,他們認出了彼此。

小玉兒還記得這個救過自己的人,私底下將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告知了他,捕頭沉默良久,沒再繼續往下深挖這樁案子的根底,他說自己回去找過她們,可惜晚了一步,終究是舊夢不回,殊途難歸。

“……你認為這故事如何?”

虞紅英話音落下,火堆的幹柴正好發出“噼啪”一聲裂響,嶽憐青回過神來,面上神色幾變,終是搖頭道:“小弟無權評判。”

虞紅英似覺有趣,道:“一個故事罷了,此間沒有外人,有什麼不能說的?”

“因為這不僅是一個故事,還是一個人的前半生,所以小弟不敢置喙。”嶽憐青對上她的眼睛,“有些人會渴望來自旁人的評價,實為求取一句肯定之言,但有些人討厭被評頭論足,是非善惡心中定,除卻自身,無人可指摘。”

他果真是個聰慧人,虞紅英臉上綻出一絲笑,道:“那你有話想問我嗎?”

“小弟確有一事不解。”嶽憐青道,“我們分明可以相安無事的走完這段路,您為何要在今晚與我說起這個故事呢?”

只要不是個傻子,聽了這個由虞紅英親口說出的故事,不難將她與那位“英娘”聯系起來,再加上“小玉兒”、“楊捕頭”和“翡翠耳環”等關鍵內容,故事真容已顯而易見。

楊釗已經自絕於地窖,柳玉娘亦身死無憂巷中,這樁牽涉諸多的連環案卻未能了結,真正的幕後黑手就像那尊去掉罩布的觀音像,無遮無蓋的暴露在他面前。

虞紅英沒有作答,手中寒光一閃,“嗖”地一聲,銀簪迎面飛射向幽草!

嶽憐青在聽故事時已經提防著,卻不料虞紅英一出手就向幽草發難,閃到一半的身形陡然滯住,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扯下外衣就朝銀簪捲去,衣物才打落飛簪,身側便有勁風襲來,虞紅英傾身欺近,左手屈指抓向嶽憐青的咽喉!

她病了數日,動手卻有雷霆之勢,縱使嶽憐青及時覺察,身體也跟不上反應,喉間霎時一緊,旋即腳下失定,他被虞紅英卡著脖子摜在了地上,右手旋即高抬猛落,一掌朝他面門劈下。

幽草嚇得張口尖叫,卻只發出了氣音,好在有人聽到了啞巴的呼救聲。

一道人影風似的從半敞開的門口颳了進來,虞紅英這一掌甫落,緊接著就被一隻手擒住了腕子,她吃了一驚,來不及看清身邊人的面目,右臂已纏上一股柔勁,彷彿靈蛇繞樹,頃刻將她半邊身子扭轉向後,左手也被迫松開,嶽憐青連忙就地一滾,險之又險地逃回到幽草身邊。

虞紅英雖驚不亂,身軀順勢一轉,柔如無骨般依向來人,左手撮掌成刀疾劈對方頸側,意在逼其自救好脫身,哪知這人不閃不避,等她一掌切上脖頸,驟然發現這一手刀的勁力如入水中,全無著力之處,當即心道不好,倒是果斷非常,只聽“咔嚓”兩聲響,虞紅英不顧關節劇痛,生生將自己的右臂從鉗制中掙脫出來,腳下一掠如飛,退至神像下站定,不免有些狼狽。

又是兩聲骨響,虞紅英將右臂骨節複位,額上出了一層薄汗,她定了定神,終於看清了這個不速之客的形貌,見是三旬以內的男子,身材瘦高,散發布衣。

雖是此前不曾謀面,但虞紅英看過他的畫像,昨晚又從陸歸荑口中得知了實情,這會兒神色陡變,咬牙道:“是你!”

應如是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尊破了相的觀音像上,雙眉微微一皺又松開,合掌道:“虞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吶。”

虞紅英猶不甘心地看著角落裡的少年少女,恨聲道:“應如是,你既然與朝廷鷹犬為伍,就休要裝什麼假慈悲了!”

應如是正要開口,門外又傳來一道聲音:“不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你跟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裴霽按刀而入,他對著虞紅英森然一笑,一字字地道:“識相點,本官看在陸樓主的面子上,還能留你一具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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