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互相攙扶,繼續前進。
李恩義不著痕跡的從人群中走開。
老太太最先注意到他:“孩子,你往哪去?”
袁家的孩子很多,同根的旁支血脈,紛紛循著聲看了過來。
袁不悔也看見了,大喊:“李,李先生,是這邊,你走錯了。”
老國公看見了,看他的方向是往回走,也焦急的喊他,還等不及的往他的方向追去。
眾人莫名其妙的同時,心裡也坐實了李恩義是袁無功血脈的傳言。
陳小珍忽然大發脾氣:“都什麼時候了,他想死咱們還管他幹什麼?船在哪兒?咱們趕緊跑啊!”又忽得哇哇哭起來:“爹,為什麼會這樣。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陳小珍自從小時候受過驚嚇,情緒就不是很穩定,容易暴躁激動,尤其是在威脅到生命安全的時候,誰從她身邊過都要挨她幾聲罵。
陳敬將女兒摟在懷裡,盡量安撫,有扭過頭朝李恩義喊:“我不管你和袁家有什麼心結,現在是逃命的時候,收起你不知所謂的小性子。”
他喊出這話等於是下了某種命令,跟隨他的屬官,一起跑過去,左右鉗制住李恩義將他帶了回去。
這些官員雖然不會飛簷走壁,但也是身強體碩,他們幾次被李恩義別在腰上的誅邪劍柄撞上,不耐煩道:“你這腰上綁的什麼?礙事又不好看。”
李恩義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習武的經歷,像個柔弱的書生,左突右撞,也無法掙脫。
“讓我走!放開我!我不和你們一起。恭王來了,大家都走不掉……”
前世的結局刻骨銘心,他當初沒有親眼目睹袁家的結局,現在也不想。無論他在逃跑途中被亂兵殺害寂寂無聞的死去還是怎樣,他都不想親眼目堵這一切。
消極絕望的人看不到生的希望,只想逃離。他困在前世的悲劇中,像是溺水的人,無法自救更不會救人。除了逃避,他改變不了任何,哪怕一點。這樣的情緒像蛛網,纏繞粘連,捆縛住他的思想和軀體,他連行動都是遲緩的。情緒加重了他的身體反應。身體反應又倒過來影響了他的精神。
他覺得自己像條隨時會被人宰殺的死狗,任由拖拽,沒有生機。
然而,李恩義的這一系列反應落在老國公夫婦眼裡,卻是另一番解釋。
沒有預見結局的人,希望肯定大過絕望。他們走了密道,他們堅信袁家兒郎能突圍搏殺出一條血路。他們更堅信只要上了船保全自己,一家子肯定都能逃脫這場厄運。
老太太的眼淚忽然止不住的落了下來,被壓抑的情感在這一刻爆發,她幾乎是奔跑著撲了過去:“我可憐的孫兒!外祖母當年沒能力保護好你娘,現在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你涉險換我們平安!”
眾人聽這話都是一懵。
袁不悔心中叮咚一聲,暗嘆:果然。
“我可憐的雲兒,當初我是絕不同意她嫁去臨照。都是你外祖父軟弱不爭氣啊,還以為結了姻親就能保我袁氏一族平安。還是你大伯說的對,人家從來要的都是權,古來兩國徵戰,又豈是一個區區和親女能解決得了……”
“越說越不像話了。”老國公出聲阻止。袁家,李家,陳家,這三家關系太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
袁家不是沒考慮過放權,但是有些仇怨由來已久,袁家放權,陳家肯定想法子接手,到時候不是說你退讓就能保全自身的問題。權力之爭從來只有制衡,退讓只會趕盡殺絕,這其中的種種不得已,牽扯到人性,又有誰能做出保證。
陳敬何等聰明人,到了此刻也聽明白了。心頭一震,再看向李恩義的眼神就複雜難辨了。
難怪這些年關於小太子的傳言一直都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作為陳家人,更有絕密訊息,說當年皇後和小太子遭難,陳家脫不開幹系。有了這樣的惡仇,就算袁家手裡沒有罪證,一直沒有對陳家下手。陳家心中有鬼,也怕東窗事發,現在可不就先下手為強了?
這不就理順了。
原來根由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