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魯公姬同薨於路寢,遺詔公子姬般即位,恐賊人謀害而宅於黨氏。冬十月己未,大夫姬慶夥同夫人哀姜,指使圉犖刺公子姬般於黨氏,繼而擁立叔姜之子姬啟為君。
時年,公子啟尚年幼,朝政盡落大夫姬慶之手,其心忌恨齊人淵深,而今大權在握,首政即向齊室發難。公子啟如君首堂朝會之上,其便冒顏上諫道:“齊室害魯久矣!先主桓公身死齊都,乾時、長勺大動干戈,皆為齊人覬覦魯地而挑事也!齊之不休,魯室難平!”
新君姬啟不敢反駁,承言問道:“伯父意欲何為?”
大夫姬慶直接了當道:“即起舉國之兵伐之,務要令其誠服於我,暨得如此,方可使魯長治久安!”
聞得此語,新君姬啟身軀一震,面頰冷汗直流,似此籍與齊室決戰何異?然又不敢當面駁其情,乃借言道:“寡人偶感不適,今日便就議到此處!”言訖,佯咳數聲,旋告退朝。
見此,大夫姬慶明其心意,其今為君亦不好當眾用強,思之仰己今日勢,諒其不敢忤逆己志,遂亦甩袖而去。
朝會過後,新君姬啟還入後宮,告其母曰:“母后隨我卸職君後而去罷!今伯父自欲尋死,還要葬送魯室社稷,連帶我等一同殉葬,寡人竟無反駁餘地!”
君後叔姬茫然不解道:“此話從何說起!”
新君姬啟嘆道:“今日朝議,伯父欲傾舉國之力與齊一戰,不若求死乎?以齊今日之強勢,天下無可匹敵者,魯又弱齊,何以與爭?況齊今威加海內,一呼百應,與齊相爭,即與天下相爭,魯室社稷無存也!”
君後叔姜一介女流,是為陪嫁媵女,且從未涉足國政軍機,只知事態嚴重,卻不知如何處置,一時無語,遂將求助目光,望向亭後假山。
聞母無言,新君姬啟抬頭查視,見其側首望向一旁,進而順其目光望去,卻見一人於假山後邊轉出,乃是夫人哀姜,新君姬啟趕忙上前答話道:“不知大娘在此,啟兒失禮!”
夫人哀姜一襲白衣素服,雙手相交抱於腹前,目光沉視新君姬啟,一副母儀天下之像,謂其言道:“汝等方才所言,我已奚聞矣!啟兒勿憂,哀家自會回說慶父,勸其從長計議!”
新君姬啟躬身禮謝道:“幸得大娘體諒,啟兒之福也!”
夫人哀姜不復回言,轉身而去。新君姬啟並君後叔姬於後憂心忡忡,目送其身影遠去。
還至本宮,夫人哀姜即著侍女,召大夫共仲來見。
聞召,大夫共仲即知所為何事,草草梳洗,換過朝服,即隨侍女往而拜見。
不多時,來至後宮,大夫共仲入堂見禮,短暫寒暄,夫人哀姜忽而問道:“與齊一爭,可得勝乎?”
大夫共仲搖首嘆道:“幾無勝算!”
夫人哀姜佯做不解道:“既知如此,緣何還要傾舉國之力伐齊耶?”
大夫共仲無奈道:“此乃慶父之意也!”
夫人哀姜嗔怒道:“汝等便不知諫阻?”
大夫共仲苦笑委屈道:“夫人亦知慶父性情,氣性大,誰敢當堂頂撞?”
夫人哀姜嘆道:“也罷!汝今回說慶父,便說是我之意!”說罷,揮手招其近前,直面授其應對之策。
一陣私語,要事談定,大夫共仲會意施禮請辭,夫人哀姜囑其速去,亦未相留。
出得候宮,大夫共仲驅車直往大夫姬慶府邸而去。
聞報大夫共仲來訪,大夫姬慶當即召見,入而敘禮,大夫姬慶直言問道:“此來何事?”
大夫共仲誠言回道:“奉夫人之言,前來拜問慶父安好!”
大夫姬慶面無表情道:“如此便是有言相告!”
大夫共仲敬而回道:“慶父睿智,夫人確有數言,委我告知慶父!”
大夫姬慶拂袖掃襟,心不在焉道:“汝且說來聽聽!”
大夫共仲應言說道:“暨知慶父欲起兵伐齊,知難取勝,夫人囑我勸言慶父收回成命也!”
大夫姬慶啟首冷笑道:“汝可知我平生之志?”
大夫共仲緊言回道:“屬下盡知!”
大夫姬慶旋即斂顏不悅道:“既知為何還要阻我行事?”
大夫共仲禮而慰道:“慶父息怒,夫人之意乃是阻君伐齊,並非著君棄卻謀齊,欲平齊禍,不必以死相爭,可施他法而行之!”
大夫姬慶怒氣稍緩,沉聲命道:“汝且試言之!”
大夫共仲從容回道:“夫人意,狄近齊地,我可許利予狄,命其出兵侵伐齊屬邢邑,以此吸引齊室主力北上,我則相機而動,謀齊國都臨沂!”
大夫姬慶憂道:“求人如吞三尺劍,靠人如上九重天,假借他人之手,達己之所願,恐難成行!”
大夫共仲謂此寬言道:“慶父勿憂,此事屬下親往為之,並且於公無失,試試又何防!“
聞其如是言,大夫姬慶方才鬆口道:“既如此,汝且前往試行之,事若不成,老夫自當起兵伐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