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翼城方向鶴唳之聲,疑是敵軍來犯,曲沃武公姬稱即下詔命,告令全軍戒備,營中聲響漸大,人馬穿行激起風雪一片。
待之查清狀況,轅門哨衛取回晉侯絹帛奉上,曲沃武公姬稱展而觀之,只見絹帛之上撰言八字,日:“叔侄情疏,小子請見!”
曲沃武公姬稱閱罷,展顏淡然一笑,心知翼城一支已然無計可施,竟與我施以緩兵之策,還觀當下天寒地凍,亦不便於大軍出擊強取翼城,是以謂顧諸將言道:“終是叔侄一場,該當見上一見!”
遂著重甲營行出轅門,於翼城可見之處,列陣擺出“請君相見”四字篆書。
晉侯姬小子見之此幕,心中驚駭不已,叛軍戰鬥素質,竟是如此之強。
然而值此生死存亡之際,個人生死不足掛齒,晉侯姬小子屏息閉目,凝聚心神。
過之少頃,晉侯姬小子毅然轉身言道:“與我開城,寡人應約前往會見敵首,然而此行敵營兇險萬分,不知可有命還,著叔父姬緡代行君權,統領翼城事務,待之寡人出城,即行緊閉城門,人畜不得出入,謹待周室援軍!”
說罷,直行下城。
隨之翼城南門緩緩開啟,一隻孤單身影顯現於城前,緩緩靠近曲沃大軍兵營。
見之翼城有異,曲沃武公姬稱斥令全軍戒備,待之營前身影行近,見之僅有晉侯姬小子,獨自一人前來,曲沃武公姬稱令道巡營主將:“全軍嚴陣以待,引其中軍大帳相見!”
說罷,引之眾將前往中軍大帳等候。
晉侯姬小子行近轅門,竟未遭到阻攔,只見三名持戟校尉迎來,一將截其先於頭前引路,餘之兩將伴其左右以防生變,一行四人直往中軍大帳行去。行之一刻抵達帳前,三名持戟校尉自行撤去,餘下晉侯姬小子獨立帳前。
自嗣位為君起,敵首姬稱便欲將己置之死地,晉侯姬小子終日操心與其斡旋,鬥之近四載,竟是從未與其謀上一面。
想至此處,晉侯姬小子淡然一笑,繼而跨步往前行之數步,舉手挑簾踏入帳內。
入帳即見曲沃武公姬稱端座將臺之後不怒而威,兩側十員大將披甲而立劍戟森森。
忽而聞之怒喝道:“見之父輩,何以不跪!”
人不懼死,何懼人也,晉侯姬小子早已看淡生死,是以揚臂環指眾人,直言駁斥道:“背祖棄宗之徒,寡人無有此親,倒是君臨至此,該當爾等跪我也!”
聞此一言,滿堂武官盡皆瞠目無語。
謂其捨命獨闖敵營,談吐之間豪邁英武,曲沃武公姬稱頗為欣賞,垂首謂其言道:“侄兒好大火氣也!”
聞其笑言,似有責難之意,晉侯姬小子並未予以理睬,隨即側身回首悽目厲言問道:“叔侄至親,因何以死相逼耶?”
聞此一問,曲沃武公姬稱怒而起身,按劍回日:“繼先祖文侯之後,嫡親孫貧子弱,晉室再無英主,而當大爭之世,人皆圖強尋霸,唯晉屈居北境而無作為,汝等不思讓賢而屍就君位,何怪我以死相逼耶?”
得之此言,晉侯姬小子正身以對,續問道:“小子淺識,不敢與君論公器,只知汝引大軍數萬,無故南來圍困翼城,滿城百姓命懸一線,小子無力與敵,卻又無法座視不理,汝若意在君職,小子奉上即可,僅盼以此換得一城百姓生機!”
聞及此言,曲沃武公姬稱心中大為驚諤,但卻並未顯形於色,行將跟前謂其言道:“寡人亦非嗜殺屠夫,汝若獻納君職,寡人可保翼城百姓無傷,更可赦之汝等宗親不死,許以一邑之地用以安生!”
晉侯姬小子聞之神情稍緩,迎面言道:“望君勿忘今日之言,謹守此諾!”
曲沃武公隨其所言回道:“汝若欺孤,我必血洗翼城!”
兩人互視良久,晉侯姬小子終而言道:“你我皆為晉室族人,禪位與爾寡人無悔,但需依禮而行,擇吉時以告天下,寡人奉月觀星,證實春後上元節,謂之大吉之時!”
曲沃武公姬稱不動身形,緊接其話語回道:“入情入理,依汝所請!”
晉侯姬小子聞言拱手致謝,回言道:“君當守信,小子告辭!”
說罷,轉身行至帳門處挑簾欲出,卻為帳前甲士橫戟相攔,隨之聞見身後曲沃武公姬稱言道:“入營容易出營難,來者即是客,孤當好生敬奉,待之上元時節,我與賢侄同登讓賢臺!”
聞此囚禁號令,帳前甲士聞言收戟讓行,晉侯姬小子亦是聞言知其意,側首駐足停頓片刻,繼而面不改色快步行出中軍大帳,兩名持戟甲士緊隨其後,一路押至行帳看守。
待其走後,眾將勸說曲沃武公姬稱,言日曲翼相爭數十載,早已怨重仇深,豈能禪位與我和解,而今翼城一脈大勢已去,只需一聲令下,曲沃數萬將士頃刻間即可攻入城內,屆時便可自立為君,何必與其徒費唇齒。
曲沃武公姬稱聞之嘆言道:“眾卿之意,寡人豈能不明?寡人扣押姬小子其意有三:一者城內群龍無首,更便於我等攻取翼城;二者,此次君位之爭,實乃晉室內戰,不論敵我孰勝孰負,於我晉室終是大害,若可以其禪位止戰,何樂而不為也!三者,姬小子獨闖我營,言行舉止全無懼色,到底是途窮求和,還是另有所謀,寡人還未探知,是以不可輕舉妄動!”
聞之此番言語,眾將方才醒悟,曲沃武公姬稱隨即頒下軍令,著其加強戒備,以防翼城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