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唐青瑤低聲道:“這蠻牛武功不高。”
易天行卻肅然道:“不對,鄣南翔雖然拙於速度,但是外家功夫已近登峰造極之境,揮舞如此重的大錘,如若無物,而且你看,他中刀時肌膚與刀竟然激出火花,刀鋒過處,連條白痕也沒有,這是鐵鏈甲練至最高境界的特徵,鄣南翔有此功護體,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久戰之下,必有勝算。”
唐青瑤焦急道:“那怎麼辦?你我功力未復,幫不上忙,這樣下去,裴叔他們不是有生命之憂?”
易天行道:“雖然最高境界的鐵鏈甲強橫霸道,以裴叔和伏姨的武功尚不能破解,但是所有的橫練功夫都有罩門,只要找到鄣南翔的罩門,以他那麼緩慢的身法,不出十招便會死在裴叔二人合擊之下。”
唐青瑤道:“廢話,我當然知道橫練功夫有罩門,但是練橫練功夫的人多半都有幾手保護罩門的方法,而且對罩門的防護也甚嚴密隱蔽,不容易讓人找出來。難道你光憑觀察便可以找出鄣南翔的罩門?”
易天行冷靜地道:“萬事萬物,皆有規律可循。防護得再嚴密隱蔽,也一定會有蛛絲馬跡。靜下心來,看看再說。”
唐青瑤聞言不再說話,與易天行一道靜觀裴良等人酣戰。果然隨著時間飛逝,裴良與伏賽花的攻擊漸緩,而鄣南翔卻越戰越勇,大錘有如虎躍龍騰,緊隨裴、伏二人而至,殺得裴、伏二人只有閃避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此時易天行驟然大喝道:“鄣南翔的罩門在中極穴!”
裴良聞言,虎吼一聲,一腿向鄣南翔臍下四寸的中極穴踢去,鄣南翔連忙後退閃躲。裴良與伏賽花見狀皆知易天行所言不虛,心中大喜,俱都抖擻精神,招招向鄣南翔中極穴猛攻,鄣南翔立時陣腳大亂,步步受制,驟然怒吼一聲,大錘橫掃裴、伏二人,以圖暫緩劣勢。裴良冷笑一聲,身體往後一仰,已經躺在地上,施展地躺腿法,翻滾著接近鄣南翔,雙腿連續不斷地踢向鄣南翔臍下。伏賽花則翻身後退,反手一刀擲向洪睢。洪睢見場上形勢不妙,正欲開溜,忽然見短刀飛至,連忙將手中裴圭擋在身前,然料短刀射至洪睢身前丈許處,驟然一沉,目標便低了一尺,剛好從裴圭胯下鑽過,正中洪睢的腹部。洪睢慘叫一聲,手底下一鬆,裴圭乘機振開洪睢的束縛,回身一腿踢中洪睢太陽穴,將其踢出丈餘。鄣南翔見狀,大喝一聲,揮臂橫掃,同時轉身飛逃。裴良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隨即騰空一腿,飛踢鄣南翔後腦,鄣南翔聞得耳後風生,業已不及躲避,只得運氣於頭,硬捱了這一腿,不想這一腿乃是裴良畢生功力之所聚,威力非同小可,立時踢得他腦袋一暈,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裴良落地後,毫不猶豫,膝蓋一屈,猛然一記旋風腿踢在鄣南翔中極穴上,鄣南翔罩門中創,慘呼一聲,大錘脫手落地,口中鮮血狂噴,腳步凌亂地向後退去。伏賽花得此良機,合身撲上,右手從左袖中拔出一柄短刀,迅捷無比地抹過鄣南翔的喉嚨。鄣南翔口中咯咯作響,卻發不出聲來,頹然地倒在地上,嘴角吐出泡狀的血沫,渾身不住抽搐,眼見不活了。
伏賽花一擊得手,連忙跑到裴圭身邊,挽著他的手,關切道:“圭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裴圭搖了搖頭,輕輕撥開伏賽花的手,對著屋內拱手道:“是哪位朋友出言相助?請出來一敘。”
易天行望了唐青瑤一眼,低聲道:“這小子處變不驚,氣度從容,異日成就當在其父母之上。”
唐青瑤微一頷首,便拉著易天行走出門來,笑道:“裴大哥說話越來越見外了,難道忘了小妹是誰了麼?”
裴圭道:“唐大妹子我怎麼敢忘記?不怕你把我射成篩子麼,這位小兄弟是……”
易天行拱手道:“在下易天行。”
裴圭臉色一變,道:“易天行?”
唐青瑤冷笑道:“看來這裡不歡迎我們,我們就此別過。”說著便欲動身。
裴圭知道唐青瑤起了疑心,焦急道:“大妹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裴良連忙攔住唐青瑤:“世侄女千萬別誤會,元成邑謀朝篡位,我們也非甘心附逆之人,但是我裴家勢單力薄,實在無力迴天。不過你們可在此暫避,待風聲不這麼緊了,再走不遲。”
唐青瑤哼道:“裴叔好意,侄女心領了,告辭!”說罷不理裴氏父子的挽留,與易天行向西而行。
易、唐二人走入一片樹林,遠處裴居已然在視線之外,易天行憂然道:“你現在能否施展輕功?”
唐青瑤心中一動:“你懷疑裴叔出賣我們?不會的,裴、唐兩家世代交好,而且他們剛才又蒙你出言相助,膽小怕事亦或有之,出賣我們應該還不至於。”
易天行嘆道:“我不是擔心裴叔,我是擔心伏姨。我們一見面,她便很不樂意,我們走時,她連最起碼的客氣話都不說一句,一副惟恐我們將禍患帶至裴家的樣子。現在我被朝廷通緝,幫助或包庇我的人動輒便有殺身滅族之禍,伏姨以前是怎麼樣一個人我不清楚,但現在很明顯整顆心都放在兒子身上,為了不連累裴家,我看她很可能告密。”
唐青瑤斜了易天行一眼,道:“你等我。”說著飛身往來路奔去。
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唐青瑤有如風馳電掣般趕了回來,掠到正在打坐調息的易天行身旁,喘著粗氣道:“果然被你料中,伏賽花當真想通知官府,哼,我們與裴家七代的交情,算是完了!”
易天行睜開雙目,眼中精光一現即逝,然後才徐徐起身,微笑道:“你也別太生氣,既然你能聽到這些話,裴叔當不贊成此舉。而且伏姨沒有馬上去報官,便證明她僅有自保之心,而非真的想害我們。我們快走,在她天明報官前我們得趕到地肺口。”
唐青瑤道:“地肺口?你想進入地肺?!”
易天行道:“不錯,地肺四通八達,深邃無比,一進去誰也難以找到,而且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穿過地道,直抵滇郡。”
唐青瑤驚道:“你瘋了!聽說地肺之中滿藏毒氣陰火,是天地間至陰至穢的所在,沒有任何生物可以生存,連金石入內,也會化為飛灰,你居然想通行其中?”
易天行笑道:“你說的那是地肺的下層,地肺上層卻只是尋常洞穴,沒有什麼危險,當然,這些洞穴直通地心,如果我們走錯路,便可能走到地肺下層,死於非命。”
唐青瑤道:“據說九州大地皆有地肺口,你何不直接穿過地肺去神州呢?”
易天行大笑道:“地肺乃是大地吐故納新之所,鬱結在內的陰火毒氣積累到了一定程度,便經由地肺口噴出,原則上這些地肺口皆可相通,但實際上,絕大部分地肺口都通往地心,在地肺下層相連,所以根本不能穿行。”
唐青瑤道:“那你怎麼知道滇、北二郡的地肺在上層便可以通行?”
易天行戚然道:“關於地肺的這些知識都是我一個老師告訴我的。”
唐青瑤道:“誰?”
易天行嘆道:“無相大師。”
唐青瑤驚詫道:“他怎麼會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