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管家轉頭對雲康說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雲康打量那三個人,其中兩人是他認識的,一個是田七,另一個是長慶,這兩個小子被姜墨關在別墅裡,怎麼突然出現在荒山野嶺?
田七和長慶顯然已經認出雲康,但他們裝作不認識的樣子,眼神故意迴避他,連一句招呼也不打。
氣氛頓時有點尷尬,雲康也不說破,轉頭看一眼拖拉機,問巖管家道:“咱們坐這個拖拉機走?”
拖拉機十分破舊,勉強能坐下四個人,這時拖拉機駕駛員叫道:“趕緊地,再晚一會兒,你給多少錢都沒用。”然後像趕小雞一樣,要把他們都趕上拖拉機。
雲康這時才發現,他們帶著很多的行李,大包小包一堆,最奇怪的是,有一口鍋和一把大湯勺,也不知道是什麼金屬做的,死沉死沉的。
拖拉機的車斗搖搖晃晃,四個人都爬上去,把行李挪了位置,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來。
這時雲康抬頭看巖管家,只見他坐在拖拉機後斗的擋板上,迎風翹著二郎腿,像個監工老太爺一樣。
開拖拉機的人把帽子戴上,撇嘴說道:“你們要去的地方,說實話拖拉機也到不了,頂多給你們停到村子外的山坡上。這趟買賣風險大,不管成與不成,談好的三千塊錢,一毛也不能少。”說完用一雙眼睛看向巖管家,透出一抹不耐煩的神色。
田七有點不爽,破口大罵道:“你丫的什麼東西,一輛破拖拉機就要三千塊,你以為打飛機啊。”
那駕駛員冷笑一聲,說道:“有種啊,兄弟,你留著點力氣進村再說吧。”他對田七不屑一顧,滿臉嘲弄的表情。
這時巖管家發話了,朝他們叫道:“都給我閉嘴!”他拿出一疊鈔票給了駕駛員,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別的事不說,送到地方就行。”
這時天上颳起風來,雲縫中露出縷縷陽光已經散盡,整個山嶺都籠罩的灰濛濛的昏暗裡。
拖拉機開動起來,巖管家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盤腿往下一坐,戴上口罩和墨鏡,然後用一條花圍巾包住腦袋,雙手插進袖子裡,彎腰弓背低下腦袋。
雲康搞不明白他為什麼這副打扮,轉頭瞅了田七和長慶一眼,兩人也是面面相覷,感覺莫名其妙。
沒想到拖拉機開動之後,很快在土路上飛馳起來,緊接著轉個大彎,開到一條坑坑窪窪的泥路上。
“噼啪噼啪”拖拉機尾部甩開一堆稀泥,拖泥帶水濺起老高,泥點好像下餃子一樣落在車斗裡。
田七縮起脖子,一路喊著:“媽呀,媽呀!”滿頭滿臉都被汙泥襲擊了。
拖拉機的速度十分驚人,誰也沒想到這破爛玩意能開那麼快,正當雲康用手矇住臉,擋住一片片飛濺而來的汙泥時,拖拉機發出一聲長鳴,轉眼駛上了另一條灰塵四起的土路。
土路十分崎嶇顛簸,拖拉機一溜煙往前跑,以一種不可思議的S形飛速前行。
他們坐在拖拉機後鬥裡,全都顛得七葷八素,腦袋磕在擋板上,頓時眼冒金星,暈得直畫圈。
雲康剛吃過那小半鍋酸菜魚,此時覺得胃裡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來,頓有一種生無可戀之感。
田七咬緊兩排牙齒,磕得“咔咔”直響,坐在他對面的巖管家淡定從容,居然閉著眼睛睡著了,這讓田七不由得羨慕嫉妒恨:“我的神啊,他是怎麼做到的!”
拖拉機好像一匹瘋狂的野馬,車輪捲起四面飛揚的塵土,雲康的睫毛沾滿厚重的灰塵,好像兩把泥刷子粘在眼皮上,睜眼都很費勁。
這一路上他被灰塵嗆得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從鼻孔裡冒出兩股菸灰。
果然只有巖管家是老江湖,很懂得照顧自己。他盤腿正襟危坐,戴了口罩墨鏡,腦袋用花布蓋的嚴嚴實實,再厚的灰塵也不怕。
拖拉機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目的地,是一條十分荒涼的公路,雲康站起來放眼望去,前面幾里都看不到人家。
路上盡是烏黑一片的碎石頭爛泥,坑坑窪窪的,比剛才經過的土路泥地好不了哪去。
這時黑夜降臨,周圍不時傳來“呱呱”的烏鴉叫聲。
拖拉機一停下來,田七就跳下車斗,蹲在路邊一陣狂吐。雲康倒是強忍住了,但臉色不怎麼好看,兩條腿都有點發軟。
長慶蹲在路邊上,一副想死的模樣,他從頭到腳全身泥灰色,蹲在那好像一尊兵馬俑。
這時巖管家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對雲康說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這條公路能通到城裡,你攔一輛車回去吧,咱們就此告別。”
說著,他讓田七和長慶再爬上拖拉機,然後跟駕駛員打一個手勢,轉眼間轟隆隆飛塵捲動,拖拉機快速駛進一片山丘地裡,片刻就看不見影子。
雲康一個人站在公路上,四周荒得有點瘮人,不僅方圓百米看不到一棵樹,而且路上連一輛車也沒有。
這破地方怎麼可能有車路過,雲康不由得直撓頭髮,攔不到車的話,他恐怕只能走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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