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番自我安慰後,劉煌龍的嘴角微微彎起微妙的弧度,而這樣的弧度,別人看不到,鏡子看不到,劉煌龍自己也看不到。
但劉煌龍自己可以感受得到。
劉煌龍快速地穿無菌手術衣和戴無菌外科手套上臺後,便主動要求道:“威宏,我們可以暫時換個位置麼?我和子業說幾句話。”
劉煌龍客氣的聲音讓人難以拒絕。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劉煌龍如今還是明面上的帶組主任。袁威宏當場就和劉煌龍背靠背地將一助手位置讓開,站在了方子業的斜對面。
嚴志名則是被擠出了更角落的位置去。
方子業與蘭天羅二人,則是等劉煌龍站定後,才開始了配合並進一步操作。
劉煌龍聽到方子業說了幾句後,便才開口說:“子業,你以後如果要在手術檯上進行教學的時候,提前可以預備好教學方案。”
“教學這件事,千人千方。如果是在給本科生或者碩士生上大課,你一刀切無可厚非。”
“但這裡是手術檯,你可以將手術檯當做一個小場合的私教課,手術檯上的人,就只這麼些。”
“比如說天羅,他很明顯是對資料更加明顯的。在這個時候,你可以引導他偏向於他更擅長的方式進行講解和解讀。”
“比如說,你指導蘭天羅作清創術時,可以新增一些數學的簡單術語,比如說二分之一,或者精確到多少厘米。”
“清創術的基本操作,就是切、劈、斜。這些操作,其實都有一定的角度範圍,伱如果可以詳細地將這些角度範圍大致總結一下,天羅會受到更強烈的反饋!”
“我在私下裡,特意和科室裡的人打聽過天羅的操作進展,發現天羅在技能訓練室裡,但凡有比較客觀標準的操作階梯,他都可以爬得很快。”
“而你的老師袁威宏的話,他是對解剖位置和解剖結構更加敏感的,你不要說這裡,那裡,左邊,右邊。”
“用更加精準的描述,哪一條肌肉就說哪一條肌肉,脛側、腓側,哪一條肌肉的大概什麼位置,深度大概在什麼層次。”
“你要相信你老師的基本功,你告訴了他這些東西之後,他就可以非常精準地定位到你所表述的內容。”
“還比如說嚴志名。”
“如果我沒有猜測錯的話,志名目前比較敏感的是圖譜。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猜測,是嚴志名經常是看手術解剖圖譜,而不是去看解剖學的文字描述。”
“他還做了筆記,會把圖譜中的內容翻譯成文字,證明他的空間感比較強。”
“當然,我們可能沒有他這麼強的立體空間感,這就需要他自己去整理分析了……”
聞言,方子業發現不僅是自己在錯愕地看向了劉煌龍,蘭天羅和袁威宏,都是投以類似的眼神。
方子業自己沒有搞過專業的教學,方子業的教學,就是把自己的東西吐出去,別人能夠接收多少,全靠自己的造化。
但有句話說得好,一個好的老師,就是你前路的點金石。
“好,好的,謝謝劉老師。”方子業連連點頭。
其實,劉煌龍所說的這些,對方子業而言並不難,只需要提前稍微注意一些講解的措辭。
但就是這些措辭,可能會讓不同的人,有完全不同的理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學習錨點和擅長之處。
有些人,他的成績可能不好,但是他的空間定位點非常精準,方向感極強,基本上走過的路,儘管十分複雜,他都可以精準地進行記憶。
而有些人,則是對數字非常敏感。他的記憶力可能並不好,但是隻要與數字有關的歷史事件,他可以倒背如流。
有些人,則是自己對知識形成了非常系統的球狀體系,整理得非常清晰,你對他進行講解補充時,他會自然而然地將這些知識補充到自己的球狀體中,形成球狀的樹枝,記憶深刻。
而劉煌龍這種非常精準而深刻的分析某個人的長處,是方子業更關注的。
因此,方子業暫停了手術操作,小心翼翼地問詢:“那揭翰呢劉老師?”
“揭翰,揭翰他適合自學。”
劉煌龍說完,頓了足足十幾秒,才又回:“我與揭翰相處的時間不久,可也知道,揭翰的思維太過於散發,你給他說一個東西,他會將這個東西散發成輻射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