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師兄。”龔羅元就信了方子業的話,厚著臉皮喊了一聲。
聶明賢點了點頭:“這就對咯,咱就是說,做戲也要做全套,假戲真做也好,真戲假做也好,是吧?龔師弟。”
龔羅元此刻完全亂了分寸,只剩下點頭了,而後就開始埋頭乾飯。
龔羅元才二十三歲,終究再開放的心態,也不是聶明賢的對手。
任何人在面臨比自己大九歲的前輩時,都會或多或少的帶些敬意。
聶明賢把話題歸正:“子業,如果要你比較詳細地將清創術理論化表述出來,你大概要耗費多久時間?”
操作理論化,是必須要走的一步。
無法理論化的操作,是不具備傳播性的,也沒有可學習性。
在醫學上,一門技術成為了“絕技”,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賢哥,今天這個,並不算是‘毀損傷清創術’。”
“毀損傷的清創,是要在毀損傷患者身上操作出來,且非常實用,才能予以定義。”
“今天的清創術,準確來講應該是術後僵硬的鬆解術,是清創術的延展性術式。”方子業非常嚴謹地解釋著。
肌肉損傷和肌腱損傷時,都是縫合術,可能肌肉縫合也可以應用肌腱縫合的操作,但是,它這樣側挪操作的縫合效果,肯定不是最完美的操作態。
聶明賢聞言,眉頭稍稍一皺。
把筷子一放,偏了偏頭若有所思後,緊皺的眉頭緊接著又舒展開:“那上次,伱給我們科室的13床做的清創術,才算是真正的清創術?”
方子業這才點了點頭:“賢哥,我現在終於發現那句話的魅力了。”
“越學越害怕,越學越覺得自己還需要學習的分支越多,越學覺得自己的能力越是不足,越學習,越覺得自己足夠渺小。”
方子業的聲音,打斷了蘭天羅與龔羅元的吃飯,龔羅元也抬起頭。
偏頭看方子業的眼神中充斥著“攻擊意”,很想跳起來狠狠地拍方子業一記,而後大吼一聲,叫你TM裝逼。
然而,方子業的表情和臉色仍然足夠嚴肅,語氣平穩:“毀損傷患者,如果可以把每一步操作,都做到極致化……”
“我認為,最後的功能,甚至能恢復原本的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而不只是六十左右。”
“我現在反觀之前的言初,我覺得,如果我再給她手術一次的話,我有把握可以把她的功能康復從百分之六十提升到百分之七十!”
“但就因為前後幾天……”
方子業翻了翻手,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聶明賢聞言,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表示同意:“子業,你能這麼思考,就代表你的思想境界已經昇華了。”
“在我讀研的時候,我老師給我講過一個面,他說,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可以開發出一套簡化的工具出來,讓所有血管外科的醫生,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動脈夾層手術。”
“在我工作的時候,我們麻醉科的主任說,他說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希望,科室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更加全能一些,以更精妙的操作技術,使得來院的病人獲得更加實惠、高階的麻醉技術。”
“整個圍手術期的體驗感可以拉滿,手術前後的鎮痛,可以被髮揮到極致。”
“在我再去學習的時候,我又有幸遇到了另外一位老師,他給我說,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我們國家能夠再多一些更加專業的血管外科醫生,均勻的分佈在全國各地。”
聶明賢說完,方子業幾人都閉目思索了一會兒。
聶明賢很明顯要告訴給眾人的並不是這幾個人說的這幾句話。
大概過了三十秒,蘭天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賢哥,在底層邏輯上,理大於術大於物。”
“理論是基礎,術是表現形式,物是最外層的載體,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
“然而,正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其實就需要前人,完成大量的、充足的、超於時代的理論、操作的預前準備和壓縮。”
“對,就是理論和操作的壓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