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似笑非笑:“我們這是工作,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方博士你才是過來幫忙的,你這算是額外的辛苦。”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特殊的事情,我們現在應該已經是在飯桌上了。方博士你別覺得我們招待不周,不盡禮儀,還讓你過來幫忙做事兒。”
薛濤身為副主任醫師,講話還是有一套的。
“不會不會,濤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骨折病人,可算是漲了見識。教科書上有的沒有的,都看到了。很開心。”
“難怪之前很多老師都說,地級市醫院是最鍛鍊人的。”方子業也奉承一句,稍稍往後一靠,雙手後撐在了黃漆木雙人床的下鋪。
肩部的肌肉卸力,整個人放鬆起來。
薛濤就說:“可能這就是不同的圍城吧,我們羨慕方博士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接觸高階的手術和術式,但是中南醫院的確沒有見識骨科基礎病種的機會,一般你們那裡開展的手術,都是三級手術起。”
“四級手術也是常見,創新的術式也非常多見,重症患者,疑難雜症那更是家常便飯,反而普通的清創縫合,小骨折,打克氏針啊,很少見識到哦。”
“我們都看吐了。”
“這就是平臺區別,難怪說你們高材生畢業後,技術也好呢,在這樣的環境下錘鍊成長起來的,能不技術好麼?”
薛濤說完又抽了一口,說話的氛圍,可謂是相當之周到,也很照顧方子業的情緒,卻也不卑不亢,客觀分析。
方子業搖了搖頭,再寒暄了幾句。
沒想到,薛濤才抽完煙,上了個廁所,喝了半杯水,他電話就響了。
是李元宏的:“濤哥,這個病人的關節脫位,是好像復位不上去了,是直接轉手術室切開復位,還是先住院,擇期復位啊?”
“給張主任和洪主任打過電話嗎?”薛濤的語氣沉穩,雖然開著擴音,聽到對面的情緒有點急,可薛濤卻一點都不急。
“還沒有,但之前張主任打來了電話,說他要去上臺,知道我來了,就問我有空沒有。我說在這裡手法復位。”薛濤解釋。
“那就給洪主任打電話請教一下吧。吳主任今天有事下鎮裡面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科室裡三個組,行政主任是張明燦,吳國南與洪主任兩個人都是帶組主任醫師。
“好!”李元宏聽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薛濤則是緊皺了一下眉頭後,把水杯裡的水一飲而盡,然後又開始戴口罩,嘆了口氣,重新站了起來。
方子業則也站起來說:“濤哥,我過去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吧,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
“那好啊。”
“不過,你過去了可能會很失望,畢竟不管是關節脫位還是骨折手法復位,失敗率都有點高,可能轉手術的機率會很大。”薛濤提前打了個預防針。
即便方子業只是博士,但薛濤在中南醫院進修過,知道之前那些總住院們都如同牲口一樣,把手法復位當作吃飯喝水一般,只有非常少數的病例,才需要下手術室,讓老主任解決,特別極端的病例,才需要手術復位。
這樣的技術和底蘊,以及層層兜底,是地級市醫院羨慕不來的。
方子業沒接話,也沒當真。
跟著薛濤一起前後序貫進入到了另外一個操作室後,因兩人都是身著白大褂,沒人覺得是插隊,反而主動讓開。
此時,裡面一位青年的左下肢,仍然是外旋外翻畸形,而且還痛苦呻吟著:“我不行了,醫生,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不行了,臥槽……”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顯然是痛苦之極。
本來,關節脫位的手法復位,最好的建議就是在麻醉下做,這樣患者沒有痛感。
但是今天這樣的環境下,怎麼可能有麻醉醫生來專門做麻醉?這麼多脫位的患者,如果都一一做麻醉的話,那得到明天早上才能復位完成了。
旁邊,李元宏和王忠興二人,則是滿臉的鬱悶,不停地看著患者的骨盆平片,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