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在京師某處隱蔽僻靜的邸舍院落中,秘密商議也在進行。
一方是淮南進奏院留邸黎逢,還有一方,竟然是比高嶽早一年及第的朱遂,及禮部郎中袁同直。
朱遂是前幽州盧龍節度使朱滔的兒子,袁同直則是朱滔的女婿。
本來他倆應能享受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惜朱滔死後,節度使的位子落入到朱滔的表弟劉怦(怦的母親,是朱滔姑姑)手裡,劉怦統治盧龍鎮僅僅三個月就死了,其位就堂而皇之讓其子劉濟世襲。
大曆十二年朱遂中進士時,同年的黎逢、袁同直為他寫詩賦大吹法螺,可現在朱家徹底沒落,朱泚為國盡忠,以笏擊賊,壯烈成仁;朱滔一度背逆朝廷,死後權力被親族所奪——朱遂只能帶著兒子朱克融,長時間漂泊各方鎮,寄人籬下,食幕賓俸祿,而今淹留京師,無人援手,父子倆衣衫弊舊不堪,面有飢色。
黎逢呢,雖則於高嶽援引下,慢慢擠入六品的行列,但卻不會有聖主賜緋銀魚的待遇,還是一襲青衫,且手腕殘缺。
只有袁同直,雖身陷西蕃過,當了佛寺行者,好歹當上臺省郎中,算是三人裡混得最好的,高嶽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故人重逢,說不出的唏噓。
最後大家得出個結論,大曆十二年這屆混得太慘,還是下一屆的後輩學弟厲害:狀頭高嶽早已是節度使,後來又當中書侍郎平章事,是當中佼佼者;鄭絪也已白麻宣下,當了政事堂宰相;其他如劉德室等,幾乎都陸續突破五品,開始向公卿階層邁進。
唏噓完後正事開始,袁同直和黎逢密切切地告訴朱遂,衛國公念及舊情,希望能送你朱家重回盧龍執掌旌節。
“這居然能夠?”朱遂雖驚喜,可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袁同直說,這確實是件不易辦到的事,關鍵在於大家齊心協力,只要心志和氣力使到了,就沒辦不成的事,主要還是衛國公時時想起在西北營田時,曾多得朱太尉泚的提攜照顧,有份難忘的恩情在內裡。
隨後黎逢就對朱遂說,馬上淮南武毅軍進奏院,給你家送五百貫錢帛來,然後就摸著朱克融的腦袋,心疼地說瞧把孩子給瘦的。
這番話讓朱遂是熱淚盈眶,忙說都聽淮南那邊百姓說高嶽是菩薩,今日我是信了,然後便問有什麼自己可做的,來回報衛國公?
“衛國公說,只要阿兄你能善保自己,還有克融便好,其他的靜待訊息。”袁同直如是交待。
很顯然,高嶽在秘密佈置河朔數鎮的局。
而朝廷卻在為新的安南都護和新及第的進士去向而苦惱不已。
延英殿中,皇帝大發雷霆。
嶺南那邊遞送來捷報,稱安南都知兵馬使、平波軍使張舟,於先前在杜佑授意和增援下,訓練船隊和土團精熟後,便兵分兩路領軍往南,一路自陸路挺進,一路走伏波將軍馬援故道,從馬援開鑿的嶺中海路挺進,在爰州大破叛亂的洞蠻杜英翰、杜英誠兄弟,將其梟首——環王國對杜氏兄弟的援軍,也被張舟打得慘敗,報捷露布描述說,環王國前鋒為數十頭戰象,衝陣銳不可擋,可誰想張舟早有準備,預先挖出許多深坑,在其上覆蓋草捆,然後豎起木柵,讓火銃和輕炮在其後輪番發射,讓前軍詐敗,引環王軍來攻,結果環王國戰象不是被坑絆倒,就是被猛烈火器嚇得倒走,把自家隊伍衝得混亂不堪,張舟的土團步卒趁機自兩翼掩殺,一戰斬環王國兵馬上萬,繳獲兵杖堆積如山,斬俘對方“王子”三十有六,及戰象十三頭。
如此張舟便收復了爰、驩、唐林等州,還順手將兩座廟宇給燒了。
一座廟宇是開元年間起兵反抗唐朝的梅玄成(一名梅叔鸞),其敗死後,當地土著給他立個廟,叫黑帝廟;
還有處,是唐林州土著給先前馮興、馮駭兄弟所立的“布蓋大王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