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臥於龍床的劉協輾轉反側,卻是無論如何都未能入眠。
幼時就在董卓的淫威下學會了不斷忍耐的劉協,忍了一年又一年,卻是遲遲都看不到半點重掌大權的希望,反而身邊全然都是包藏禍心之輩。
這令劉協忍不住垂淚不止,自覺愧對了大漢列祖列宗,又不知如何是好。
真切說來,如今的劉協也不過是十四歲左右,但當了足足五年的天子,卻是被無縫銜接地被控制了五年。
直至如今,劉協的身邊就連一個能夠讓這個少年訴苦的心腹都沒有。
鬱氣不斷在劉協的腹中匯聚,劉協回想著今日呂玲綺那完全不給自己一個正眼的眼神,理所當然地將皇叔所送的禮物都佔了過去送出皇宮。
這令劉協倍感屈辱,也是倍感憤怒。
一番回想下來,劉協縱觀整個大漢似乎也唯有皇叔時時關心著自己,遠在司隸之外,卻不忘自己,逢年過節也都唯有皇叔派人送來禮物。
一念至此,臉上尙且淌著淚的劉協霍然坐了起來,做出了一個決定。
翌日。
作為劉備所派使者,孫乾在準備離開洛陽之前再度依禮前去拜見劉協。
沒有呂布的准許,劉協甚至不能在正殿德陽殿接見孫乾,只能選擇在偏殿崇德殿進行接見,且陪同的大臣也是寥寥無幾,看上去莫名凸顯得劉協有些淒涼。
不過孫乾沒有絲毫的蔑視,規規矩矩地向著劉協行禮。
這也是劉協這些年來最為開心的時候之一,也是唯獨不多能感到幾分尊重的時候。
每逢這個時候,劉協都會趁機向孫乾詢問些宮牆之外的事情,詢問些關於皇叔的問題。
無他,實在是斷絕了絕大多數訊息來源的劉協,甚至不知宮牆之外的大漢已成了什麼模樣。
即便亂世中諸侯攻伐,對於被囚於宮牆之內的十四歲劉協來說,甚至都不知誰家勢大。
而孫乾也知四周有著許多眼睛監視,往往也儘量不會與劉協談論什麼公事,而是會挑著些趣事瑣事與劉協說。
隨著一盞茶的時間飛快地過去,劉協也知快到宦官提醒自己不宜接見外臣太久的時候了。
忽然,劉協嘆息感慨了一聲。
“唉,朕知皇叔身體無恙就好,還望公祐轉告皇叔當以身體為重,否則朕可就連一個貼心之人都沒了。”
孫乾略微一愣,連忙應了下來。
緊接著,在左右侍立的宦官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劉協驟然起身快步走到了孫乾的面前,然後開口道。
“數年來唯有皇叔年年歲歲都不曾少了進貢,朕心甚是感動,也不知該回饋什麼給皇叔……”
頓了頓,劉協解下了身上的玉帶遞給孫乾,開口道。
“便將這玉帶贈予皇叔了,還望皇叔如過往那般時時都在心裡惦記著朕。”
被嚇了一跳的孫乾,連忙雙手接過玉帶之時,驟然從劉協的手中感受到了一股異常的力度。
下意識抬頭與劉協對視到了一起,孫乾頓時察覺到了劉協那複雜的眼神。
頓時,孫乾心中一凜,意識到了什麼,表面感激涕零地代劉備謝過劉協。
而原本負責監視著劉協的宦官見狀,眉頭大皺,連忙提醒劉協該歇息之餘,在劉協結束接見後,連忙向呂玲綺回稟了這一番波折。
呂玲綺見狀,不解深意,便以文書送出宮牆稟報給呂布。
然而,等代呂布處理政務的陳群看到這一份文書察覺到異常之時,已是兩天後。
孫乾也早就車船輪換,飛一般地逃離洛陽,小心地護著這一條玉帶跑到了豫州。
直至進了豫州境內,孫乾這才勉強地放心了下來,生怕什麼時候背後就多出了一大股幷州狼騎殺到。
孫乾倒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性命之憂,就怕那似乎藏著什麼秘密的玉帶被搜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