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草原巴烏,自視甚高,總是以右賢王麾下第一猛將自詡。”傅文君冷笑道:“如果攻打一座縣城就損兵折將,對他的名譽自然有損。他並不知道你守城的決心,只以為咱們是害怕被他屠城才會堅守,所以才會提出那樣的條件。”
“如果天亮拒絕棄城,他肯定是要全力攻打。”
傅文君微點螓首,“這幾千兵馬都是他的部族嫡系,此番是為了立功才長途奔襲。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希望本部人馬受到損失。但到了這個份上,他當然不會無寸功便撤走。”
說到這裡,她神情頗有些黯然,輕聲道:“如果我在寫察覺到老甘.....甘修儒的異樣,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魏長樂知道傅文君心中自責。
呼衍天都此次南下,說到底,還真是甘修儒引狼入室。
如果不是甘修儒將金礦的訊息送到雲州,雲州也不會如此迅速做出反應。
“師傅,這不能怪你。”魏長樂低聲勸慰道:“金礦之事,遲早都要被莫恆雁知道。這金礦搬不走,只要他們得知,肯定生出覬覦之心,出兵南下搶奪,那也只是時間問題。”
他神色忽然凝重起來,道:“事情如此發展的根源,無非是塔靼人骨子裡對大梁毫無忌憚畏懼之心。但凡他們對大梁有絲毫畏懼,也不會有膽量派出幾千兵馬直接殺到大梁境內。除非有朝一日能將他們打疼了,給了他們沉重教訓,他們才有忌憚。”
“以大梁如今的情況,想讓塔靼人感覺到疼,不過是痴人說夢。”傅文君淡淡道。
她雖然語氣並無多少情緒,但這兩句話卻也分明顯出她對大梁的深深失望。
忽見到孟波匆匆過來,低聲道:“大人,莊主,塔靼人好像分兵出去了。”
“哦?”魏長樂神情一緊,“他們要去攻打其他各門?”
“好像不是。”孟波道:“剛從他們本陣中分出了不少隊伍,向東西兩邊分散過去,隊形比較凌亂。”
魏長樂眼睛一轉,冷笑道:“應該是去搶糧了。”
“他們只以為來到山陰,能夠迅速入城,所以並無準備多少帳篷。”傅文君美眸也是一轉,明白過來:“塔靼諸部雖然逐草而居,生活在北方苦寒之地,但呼衍天都麾下這些兵馬多年來一直都是駐守在雲中城,安樂太久,如今未必吃得了那種苦。”
孟波笑道:“他們是去找木材生火。”
“當然也是去搶糧。”傅文君唇角帶笑:“呼衍天都肯定也要做最壞的打算,提防不能迅速打下此城。他分派遊騎去搶糧,自然是知道糧草短缺,必須要進行補充。”
魏長樂冷笑道:“所以他今晚不急著攻城,也是要利用這一夜時間補充糧草。”
“幸好大人早就做了準備,將周邊的百姓都撤離。”孟波道:“塔靼人習慣打到哪搶到哪,他們想就地補充糧草,這次可是失算了。”
魏長樂笑道:“幸虧是莊主早就獲得情報。這要是遲上兩天,咱們無法及時撤離百姓,他們還真的能夠就地獲取補充。”
說話間,看向傅文君,一臉感激之色。
事實也確實如傅文君所言。
塔靼營地裡,不過搭起了十幾支帳篷,也都是軍中將領所有。
數千兵馬只能露天而營。
但山陰一到夜裡,氣候寒冷無比,軍中一時沒有木料生活,許多軍士凍得直哆嗦,想要喝口熱水也是不可得。
呼衍天都倒是待在帳篷內躲避寒風。
十多名部將聚在帳內,臉色都是難看。
“骨都侯,我素來蠢笨,說話你也別在意。”一名虯髯部將忿忿不平道:“我覺得這就是一場陰謀,是那個梁人給咱們佈下的陷阱。”
呼衍天都倒是神情鎮定,拿著牛皮酒袋子,猛灌一口,盯著那虯髯部將問道:“乞骨力,你說的梁人是指誰?”
“就是莫恆雁!”虯髯部將乞骨力倒也不遮掩,很直接道:“就是他設下了陰謀。”
邊上一將道:“乞骨力,有些話不可胡說。”
“阿勒拜,我難道說錯了?”乞骨力一臉怒色:“出兵之前,說得好好的,只要我們到了城外,定能順利入城。可現在是怎樣?縣城的守軍不但沒有跑,還部署了眾多精兵,他們的箭法你都看到了,並不比我們弱。”
一將附和道:“乞骨力說得對,我們面對的,和我們知道的完全不一樣。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摟著他們的女人,踩著他們男人的腦袋,在溫暖的屋子裡喝酒吃肉。”
乞骨力得到支援,更是底氣十足,道:“忽突失那樣的勇士,竟然死於陷阱,這是我們所有人的恥辱。城裡根本沒有內應,只有圈套,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陰謀,佈下陷阱讓我們跳了進來!”
阿勒拜皺眉道:“右大都尉不至於和梁人勾結設下圈套,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阿勒拜,你是不是忘記,你口中的右大都尉,他身上可是流著梁人的血。”乞骨力冷笑一聲,盯著阿勒拜道:“而且他一直對我們心存怨恨,我可以斷定,這次就是他勾結了梁人,想要害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