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遠不及細想,忽而又聽外間有叫門聲。紅玉回身去迎,開門觀量一眼,回首便道:“大爺,是秦嫂子來了。”
陳斯遠挪步到得堂中,琢磨著薛蟠那廝不能以常理度之,腦子缺了一根弦的主兒,誰也不知這貨何時發了性子。如此,往後囑咐香菱安心在院中待著,沒事兒還是少外出為妙——薛蟠再如何,總不至於闖進來搶人吧?
拿定心思,陳斯遠安然落座,旋即便聽說話聲由遠及近,房門推開,便見紅玉引著秦顯家的行了進來。
那秦顯家的到得近前屈身一福,隨即滿面堆笑道:“見過遠大爺。”
“秦嫂子多禮了。”
秦顯家的道:“一早兒遠大爺去了外書房,太太聽了便要打發人去尋大爺,誰知前後腳的事兒,遠大爺就走了。這不,太太剛從老太太那兒回來,聽說大爺回來了,緊忙就打發我來請大爺。”
“姨媽可是有事兒?”
秦顯家的道:“說是置了席面,請大爺吃酒呢。”
邢夫人請吃酒?只怕是宴無好宴啊。一琢磨就知道邢夫人打的什麼心思——兩千兩銀子幾日間轉轉手就賺了二百兩,這買賣多俏啊!要是多來幾回就更好啦!
就算明知邢夫人不安好心,陳斯遠也得去。名義上邢夫人是其姨媽,陳斯遠得以寄居榮國府,靠的也是邢夫人;至於私底下……陳斯遠忽而想起邢夫人那豐潤的身姿來,方才剛被香菱撩撥得劍拔弩張,不免就生出幾分旖念來。
因是陳斯遠笑道:“姨媽相請,我自是要去的,不知定了什麼時辰?”
秦顯家的笑道:“遠大爺酉正到就行。”(酉時,1719點,酉正指的是18點。)
“好。”
秦顯家的交代過了,旋即告退而去。眼看就是晚飯時分,紅玉提了食盒回來,陳斯遠想著過會子還要赴宴,便略略動了筷子,將餘下的菜色盡數分給了幾個丫鬟。
幾個丫鬟自是歡喜不已。這府中丫鬟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主子每日三餐兩點,丫鬟、下人每日只兩餐。那得寵的尚且能得了主子分的糕點充飢,不得寵的要麼就忍著,要麼就得自個兒花費銀錢去那東大院廚房裡採買。
陳斯遠先前還不知,眼見幾個丫鬟吃得歡喜,順口問了一嘴這才得知。隨即便道:“這每日兩餐只怕不頂飢,往後使了銀錢多要些晚點,拿回來你們分分,免得夜裡餓得慌。”
香菱、紅玉笑著應下,小丫鬟芸香眉開眼笑道:“都說寶二爺最體恤下人,我看與大爺一比也算不得什麼了。”
話音剛落,就被紅玉敲了下腦殼,訓斥道:“吃點心話還這般多?往後這話若是傳出去,仔細你的皮!”
芸香頓時戰戰兢兢道:“我就在屋裡說一說,肯定不往外頭傳。”
陳斯遠看得忍俊不禁。
轉眼臨近酉正時分,外間徹底黑了下來,囑咐了香菱、芸香守好門戶,紅玉便提了燈籠,引著陳斯遠一路往東跨院尋去。
自黑油大門進得東跨院,一路過儀門、三層儀門到得邢夫人院兒。此處比照寧國府,也是個小三進。那秦顯家的早已迎候,隨即引著陳斯遠往正房行去。
沿著抄手遊廊緩步而行,陳斯遠瞥了眼西廂房,那秦顯家的就道:“早前二姑娘就住在西廂,後來年歲大了,想著與三姑娘、四姑娘離得近一些,這才搬去了東大院。”
說話間轉過抄手遊廊到得正房前,過抱夏、屏風進得內中,便見正堂裡擺了桌案,邢夫人由丫鬟扶著自西梢間行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