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瀕死的老人溫聲宣佈:“你出師了。”
世界在此刻迎來寂靜。
靜得無聲,靜得魔女無法理解。
靜到內心為之恐懼,並害怕著即將到來的殘酷。
“可是,與您相比,我還差得很遠……”,克里莎顫聲著開口,她依舊面無表情,但壓抑的悲傷卻彷彿衝破軀殼,在空中迴盪。
“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向您請教。”
“如果沒有您,我什麼都做不到。”
克里莎的聲音逐漸變得沙啞,巨大的悲傷像是烈火,灼燒著她的咽喉。
她聽不懂。
她不明白。
她是專屬於許系的物品,是受世人厭棄的魔女,是可以被肆意拋棄的無用之物,卑微醜陋又低賤,是離開光芒便會失去存在意義的影。
因此,魔女無法接受,自己得到許系的肯定而“出師”。
這意味著,她會離開許系的身邊。
她笨拙的細數,反覆的羅列,放大自身的缺點和不足,以此證明自己還未到出師的水準。
“……”
許系沒有打斷克里莎的話,只是溫柔的望著她,再次伸出皮包骨的枯瘦手掌。
輕輕放在克里莎頭頂。
為其給予最後的溫暖。
漸漸的。
魔女自己停了下來,不再敘說那些哄騙自己的假話。
房間是安靜的,窗外是明媚的。
而魔女的心是撕裂的。
真正的絕望,從來不是突然降臨的災難,而是你明知災難的到來,卻無力阻止悲劇的發生。
這種無能為力的折磨,這種坐視終末的絕望,使得克里莎那黑金二色的眼眸,不復以前的神秘和燦爛,僅有的全是空洞的悲意。
“請您……不要離開我。”
“或者,允許我,和您一同離開。”
克里莎嗚咽著,終於說出深藏在心裡的話,那聲音不夾雜任何悲泣,卻盡顯淒涼哀傷。
像是即將長滅的燭火。
像是斷絕雙翼的飛鳥。
無助的懇求許系。
魔女已經做好了,與許系一同死去的準備。
無所謂的,什麼都是無所謂的,世界也好,成神也罷,在魔女的孤獨內心中,份量都不及許系的萬一。
正如許系救下魔女,為魔女帶來一切。
魔女也願意捨棄一切,陪伴許系在無聲中死去。
無需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