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沒有觀眾,一個都沒有。
但正因為沒有人旁觀,身處舞臺中央,燈光之下的人才會更加的無措,更加不知所向。
也不知怎麼,這短暫的安靜讓女人一下子就陷入了迷亂,一瞬間的迷亂。
女人忍不住去想。
哎,自己今天到底怎麼了呢?
為什麼要和一個陌生年輕人獨處一室呢?
剛才不是明明打算找時間再約下一次的嗎?
怎麼好似全然忘記了可能存在的危險性,就這麼帶人進來了?
更別說,進入公寓後還莫名其妙的一個異國他鄉而來的年輕人談論那麼多。
談論,談論自己的生活……
他不過是一個在房地產中介公司靠兼職討生活的小人物而已。
如果不是希望能夠儘量對自己私生活保密,故意找一個小公司委託業務的話。
如果不是因為閒極無聊,自己甚至永遠都不會結識這麼一個年輕人。
可是,這種交談又是那麼平靜和安然,那麼充滿誘惑力。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孤立在紛亂的街頭,哪怕恐懼滾滾的車流,卻有被一條纖細又不容反抗的繩索牽引著,橫拉硬扯著向前走。
更可怕的是,自己好像並不真心想反抗,其實也想繼續向前走。
於是女人便越發沒來由的惶恐起來,隨口沒話找話的破除沉默。
“你看著很年輕。可好像處理業務很有經驗的樣子。我很好奇你的年齡,方便透露嗎?”
“我二十四歲。”寧衛民直言不諱。
“真是年輕啊!”
雖然言之無物,完全好似是無心的感慨,但最後一句,還是多少透露了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
否則,女人又怎麼會沒來由的感慨一個二十四歲的男人年輕呢?
女人也沒再多想什麼,只是恢復了鎮定,動作輕柔地把茶几上的那本《金閣寺》拿過來在手裡。
“我沒有其他的事了。如果不麻煩的話,那我留下這本書可以嗎?過幾天,等到房屋合同簽訂的時候,我再帶來還給你……”
“完全沒問題。您慢慢看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最後再和您確定一下,等待您的正式回覆之前,我們不會把這套公寓的資訊對外公佈。是這樣嗎?”
“是的,非常感謝。”
“那好……”寧衛民知道是該告辭的時候了,便禮貌的一鞠躬,走向玄關。
剎那間,望著他的背影,女人有所悵然若失,但又不知失去了什麼。
好像一些該發生的事兒,沒開始呢,就又結束了。
好像一隻蠟燭剛被點亮,就又被風無情吹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