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相同區域相同條件,動輒七八千円一天的旅館住宿費,那是非常便宜,價效比極高了。
讓寧衛民幾乎不敢置信。
與此同時,香川凜子更是以女性獨有的耐心和細心,傳授寧衛民在東京獨居的正確方法。
比如壽司怎麼吃,垃圾又該怎麼處理。超市什麼時候大減價,自己一個人怎麼做飯才划算。
如果去外面飯館吃,價格高低怎麼區分。
陽臺不能晾衣,得習慣使用烘乾機,沐浴要先洗乾淨身體再泡池水,買了尋呼機要開震動不能開鈴聲……等等等等。
這些生活瑣事的細節,需要注意的問題,基本上能想到的都替他想到了。
甚至怎麼應對臺風,怎麼應對地震,種種妨害對策和避難所的位置——這些本該日本政府對外國人培訓的內容,她也都越俎代庖指點給寧衛民了。
更是親自陪同寧衛民去了好幾處的跳蚤市場,施展女人的議價特長,幫他討價還價,買了腳踏車和日常服裝,還有寧衛民看上的一些東西。
說白了,真就跟個認真負責的貼身管家兼導遊一樣,沒少幫寧衛民在生活上避坑省錢。
與此同時,在辦理諸多手續上,香川凜子也充當起機要秘書和文書的責任,幫了寧衛民大忙。
她的重要性,其實一點不亞於谷口主任。
要知道,寧衛民無論去哪兒辦手續,都有許多表格需要填寫。
這對於外國人是最為頭疼的一件事。
寧衛民儘管口語還湊合,寫漢字也沒問題,但他畢竟不是日本人。
填寫這種表格感受到的難度,不亞於經歷日語標準考試。
多虧了有香川凜子幫他代為填寫,還能夠就重點內容不厭其煩的詢問他,一一跟他仔細的核對,並且代為跟辦事人員溝通。
否則單靠寧衛民自己的日語水平,真不知要如何闖過這些層層的語言關卡。
即便闖了過去,他也絕對會是筋疲力盡,留下不堪回首的痛苦記憶。
總之,寧衛民能有這麼倆人盡心盡力伺候著他,真算是個有福分的。
對比其他來日本的外國人,他能這麼快就適應異國他鄉的生活方式,掌握在東京的生活訣竅,這兩個輔助他的助手功不可沒。
尤其在這個電腦辦公尚未普及的年代,他不過寥寥八九天就完成了在日生活和經營的一切合法手續,也有了個人使用和公司走賬的本地銀行戶頭,真可以說是以光速完成的奇蹟了。
更別說,隨著和谷口、香川的日漸熟悉,寧衛民還順便從他們倆的口中套出了不少有關皮爾卡頓日本株式會社的重要資訊。
他不但知道了日本分公司大致的經營狀況,知道了日本公司上下尊卑等級森嚴到變態的地步,知道了普通社員們私下的滿腹牢騷和苦不堪言,也瞭解了日本公司的發展經營史,和高層的派系鬥爭。
他察覺到正在老家享受盂蘭盆節假期的社長長谷川英弘和目前待在東京的副社長高田忠夫,雖然都是為大師所信任的人,但因為他們的利益訴求不同,也存在嚴重的矛盾衝突。
屬於對利益劃分都不滿,互相提防,互相制衡的關係。
因此,細思自己這次來東京前前後後,高田副社長和石川監事對自己表達出的善意。
寧衛民不難猜出這兩位之所以對華夏公司伸出橄欖枝,其目的應該是要加強他們在經營上的話語權,想要透過這種方式拿到更多掌控日本公司經營的權力,以圖壓倒社長一系。
他更大膽的猜想,無論自己又或是華夏公司,恐怕都已經在某種程度被捲入了日本分公司的權力角逐之中,成為了高田和石川要擺在棋盤上對社長進攻的棋子。
那也就意味著,自己未來多半會遭到社長一系的針對和敵視,自己代表華夏公司與日本公司的合作談判,未必就能順利。
不過沒關係,反正他也沒指望自己真是個香餑餑,人人都能喜歡他。
他更不介意被別人利用和算計一把。
反正無利不起早嘛,在這件事兒裡,早已經落著實惠了,否則來東京怎麼能有這麼順當。
那往後,只要爭取華夏公司能有足夠好處就行了,其他的東西根本用不著多想。
更何況老天爺都是站在他這頭的,還有五雷轟頂的天劫為這幫日本鬼子準備著呢。
別說日本公司了,就是整個日本國,都沒有一個人能想到,幾年之後他們整個國家都會由盛而衰,遇上一個差點就過不去的坎兒。
高田和石川更是絕對不會想到,他們自己會引狼入室,招惹來了一個什麼樣的麻煩?
要是發現被他們利用的棋子反而時刻惦記著要利用大勢吞併他們的公司,大概是會追悔莫及,氣吐血的吧?
說一千道一萬,終究還是老話說得好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誰能笑到最後才能笑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