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你來,我這人不大喜歡甜食。”
結果客氣話,這位全沒聽懂,反而笑他拘束。
“嗨,你這人就是臉兒太薄,老抹不開面兒。其實這有什麼呀。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我在咱們廳幹了五年,跟霍司之前跟過倆領導。這裡的事兒我門兒清。這不定是求霍司什麼事兒呢,才這麼款待咱們。過這村也許就沒這店了,咱何必虧待自己?說真的,這還是小意思呢。弄不好咱走的時候,還得給咱帶著點呢。不信,你等著瞧……”
彭原笑了笑,嘴上說信,但心裡卻充滿了憐憫。
暗道難怪你換了這麼多領導,恐怕霍司這兒你也幹不長。
不過話說回來,今兒彭原也沒多少心思去琢磨司機小李的前程多麼暗澹了。
因為馬路對面,車裡的長談越來越透著蹊蹺,讓人琢磨不透。
他看看手錶,時間都已經將近一個小時,居然霍司長還沒有更那個年輕人談完。
要知道,一般情況下,霍司長就是出席各國大使館的公開活動和歐洲司舉辦的招待會,也不會用這麼長的時間。
彭原還從沒見過霍司長會和一個年輕人聊這麼久的。
難道對於霍司長來說,這兒女情長的事兒,處理起來也這麼麻煩嗎?
對了,會不會那個姓寧的年輕人也是有點來頭的呢?
要不他如此年輕,一副紈絝公子哥的富貴做派。
怎麼就能進入這樣跨國外資企業工作,甚至擁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呢?
看樣子職務不低啊,皮爾卡頓公司大概也是衝著他的家世背景。
嗯,可能,要是這樣,也許就說得通了,霍司長難免有所顧忌啊。
難怪剛才他如此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這就不是一般百姓能掌握的本事,通常都是權貴子弟被父輩調教出來的……
彭原確實是個人精兒,但太精明的人總會犯自作聰明的毛病。
比如經他這麼一番瞎琢磨,寧衛民就成了一個出身高貴,背後有人,未來多半要和霍家結親的權貴子弟。
這讓他深感羨慕的同時,多少也有點不平衡。
要知道,他能進入外事部門工作,是連闖了政審、外語、面試答辯、心理測試好幾道關,才達成所願的。
可就是這樣,還在後勤幹了三年,外務跑了兩年,才能進入辦公室從事桉頭工作。
如今能成為霍司長的秘書,享受科級待遇,更是運氣、眼緣、能力、學歷、資歷,缺一不可。
他能走到這一地步,太不容易了。
反過來看看人家呢?
天生註定就是一方諸侯啊。
哪怕自己再奮鬥二十年,也未必能看見人家的後背啊。
命運太不公平了,他怎麼可能不嫉妒!
偏偏這種嫉妒他的臉上還不能表現出來,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同樣導致他對寧衛民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他不能不在心裡重新評估寧衛民的能量。
不能認真思考,這個人對自己的個人利益有可能產生的種種影響。
就這樣,慢慢地,時間又過去一個小時。
將近下午五點的時候,別說司機小李早就吃不動了,也喝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