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大多數人都點頭稱是,楊峰卻提供了另一種思路。
“你說的當然沒錯,可問題是要用昂貴食材做菜,成本太高了,這錢誰來出呢?讓馬克西姆的後廚承擔,那成本不就高了,仨法國人非生吞活剝了我們不可。我們五個人自己也負擔不起。所以這麼硬碰硬的來不行,恐怕得想點巧妙的辦法才好。”
“其實我倒是覺得小查剛才的話,也不能說是全盤的胡說八道。至少西餐的烹飪方式,咱們中餐都有,相似的食材呢,也基本都能找著對應的。最大的區別只是就在食材的處理,搭配方式和擺盤上了。只要咱們相應做點改進,讓菜形和菜色接近法餐,未必就不能這麼對應著替換。”
“就比方這燉肘子,紅燒魚吧,可以說是咱人人會做的中餐了。可你若不放醬油,改放黃油。它立刻就能變成外國味道。烹飪方式不過是煨燉而已,烹飪時間和方式,其實都和西洋菜沒多大的區別。反過來咱們的細緻菜,吃酒快炒,還有甜菜,白桉麵點,倒是西餐沒有的。”
“所以原料的檔次問題,我覺得大可以用這些東西來彌補,也就是咱們中餐有的技巧和材料。只要西餐沒有的,咱們能用的就儘量給用上。那法國主廚看著新鮮,興許就能看花了眼,不會太再乎食材的質地了。這應該是最可行的法子了。”
他這一說,彷佛一盞明燈照亮了大家的心田啊。
馬克西姆後廚的好幾個廚師,激動差點沒蹦起來,受到了極大觸動。
“哎,還別說,這西餐其實還真跟中餐的烹飪方式差不離。主要就差調料、食材處理和擺盤上了。”一個馬克西姆的廚師撓著後腦勺說。
“對對要照你這話,這中餐要換個調料和處理方式,擺盤上要再講究講究,還真能當著西餐端上去。用西餐的調料,那可不就是西餐的味道嘛。”
又一個馬克西姆的廚師大拍巴掌。
“哈哈,這是西菜中作啊。我看這思路沒問題。哎,對了,我覺得中餐食品凋刻的本事就挺能唬人的,而且法餐也沒蒸菜,沒豆腐,這都是你們可以發揮的地方……”一個分割槽主管也大力肯定。
就這樣,基本的方向差不多已經能定下來了。
何況楊峰還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來。
“哎,大春兒,據說咱們壇宮剛開業時候,皮爾卡頓先生曾經在咱們那兒包過席,款待法國大使館的客人。我當時好像還沒調動過來呢。你還有印象嗎?你要記得什麼菜色,這對咱們把握他們法國人的口味可是大有幫助。”
在他提醒之下,江大春果然想起來了。
“沒錯沒錯,我還記著呢。那一桌,他們法國人最愛的點心是海棠酥,沒吃呢,見了就都說好看。記者還拍了不少照片。清湯茉莉也讓他們紛紛鼓掌,他們沒見過吃飯還能往湯裡撒花瓣的。至於口味嗎?他們喜歡酸甜口兒的,常師傅‘桃花泛’的汁兒澆軟炸裡嵴上,他們沒一個不愛吃的。還有張師傅的奶豬和奶豆腐,把他們也給震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法國人,特別喜歡咱們壇宮的豬肉菜啊。”
這時,一個馬克西姆餐廳的廚師接了口,給了正解。
“這不奇怪,他們外國的豬好像都是不閹割的,比咱們豬肉騷氣,就是塊兒大瘦肉多。原先我們這兒豬肉也用進口的,後來我們大家都提意見反對,說貴還不好吃。他們法國人一比,也服了,後來才給換了……”
總之,集思廣益吧。
這麼一來二去的一聊,大家的智慧和經驗匯總在一起。
有招的出招,有轍的想轍,這法國人給出的題目還真就沒那麼難了。
等到七天的日期一過,戴紅和小查果然胸有成竹的交上了的答卷,那都是大家一起共同琢磨出來的菜色。
所以這一天餐廳閉餐之後,大家誰也沒急著走,但凡是後廚的人,全留下來了。
都要見證法國人考核的全過程,看看仨法國老嚐到,用中餐的烹飪手段做的西餐是個什麼反應。
這第一道菜呀,是小查做的蘿蔔湯。
說實話,在法國人的眼裡,這道菜的烹飪過程就像菜名一樣,實在太過平平無奇。
就是燒開了一鍋水燉煮白蘿蔔絲和一些豆皮絲兒。
然後盛湯出來後,修飾也很簡單。
湯碗裡的蘿蔔絲上面不過擺了點手撕雞胸肉,又在雞胸肉上放了根碧綠的香菜就算完成。
看著要多麼簡單就有多麼簡單。
這不禁讓仨法國老大搖其頭,覺得實在是沒什麼可取之處。
為此,品嚐的時候,兩個年歲較大的法國老都沒動勺子,就讓副主廚“樂個屁”全權代勞了。
可殊不知,這碗湯可沒有他們看上去那麼簡單,實則大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