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挨批捱罵,他們該做到位的也必須到位。
於是乎,最終就是整整十輛轎車連成串兒,一起護送著寧衛民和松本慶子去了首都機場。
因為高階轎車太多,賓士、皇冠佔了多數,這一路上不但路人側目,甚至連交警都驚動了。
看著車隊沒有氣球和喜字兒,沿途交警們或許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外賓或是領匯出行。
因此即便是沒有接到相關通知,也直接人工給調成了一路綠燈。
說起來,這還是寧衛民頭一次在自己老家這麼招搖呢。
就連他結婚的婚車車隊都沒這麼長。
沒辦法,盛情難卻嘛。
既然人都到了,寧衛民也不能真把人都轟回去,只能被動接受他們的好意了。
或許這就是他的事業厚積薄發,更進一步的必然吧。
畢竟他的個人財富和能力都已經遠遠超越這個時代的客觀約束了。
只要時代的捆綁稍少鬆開一點,哪怕只露出小荷尖尖,也足夠驚世駭俗的了。
很快到達機場,真正送別的過程倒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由於已經常來常往慣了,這次離開,又是夫妻二人單獨出行,沒有任何壇宮廚師和劇組人員與他們同行。
所以寧衛民和松本慶子都表現的很輕鬆,也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他們很自然的跟隨行的人都客套了一番,揮手告別,自行到貴賓區候機。
不過當他們走向安全門後,卻又看到了另一番與以往大大不同的景象。
也就是這一刻,機場的最新變化讓寧衛民產生了突如其來的精神震撼感,他的心忍不住隨著時代的脈搏而狂跳。
不為別的,就因為留學生的數量實在太多了。
多到了使得機場托執行李的視窗前,排成了長龍。
一排排的長龍中間,堆滿了行李箱、旅行。
這種場面是寧衛民記憶裡他從首都機場搭乘飛機從未見過的熱鬧場面,很有點九十年代春運的感覺。
尤其是這些自費生有許多人都是平生第一次坐飛機,好不忙亂。
有的排上隊了,卻忘了交託運費,前後之間來回鼠竄。
有的行李超重,卻沒錢支付費用,求爺爺告奶奶似的討價還價,巴望託運員手下留情。
有的辦妥了託運手續,卻把多餘的人民幣送給候在安全門外的親朋好友。
當然,每一個要搭乘國際航班的旅客,過了“安全檢查”這一關,也就等於出了國門。
雖然只與親友相隔幾米,但不能進出。
哪怕在交接人民幣時,都有海關人員在旁監督。
所以相輔相成的,還有那些分別的強烈反差。
那些自費留學生們,通常帶著興奮,沒有眼淚,沒有離別愁緒,站在安全門內,充滿自信和自豪。
以一種“勝利大逃亡”的姿態。揮手向親友們告別的人。
而安全門外,這些人的父母妻兒以淚洗面,千囑咐萬叮嚀,唯恐一別成了永訣的場面。
有一個自費生滿不在乎地叫,“哭什麼,回去吧,我又不是去插隊落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