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幾處鐵鏈緊鎖的門戶也沒用紅油綠漆的宮廷風,完全是按照民間富戶的格調,採用的素油黑漆樸實門戶。
但真等鐵鏈鐵鎖被開啟,兩輛三輪車一前一後從汽車房的入口進了馬家花園子裡面。
再看到的情景,卻能讓人立刻為之驚喜,感到由衷的欣慰。
院內修復的建築多數是帶有前廊的。
灰筒瓦覆頂,隔扇座花、雀替、墀頭、門墩、柱礎等處雕刻華麗,圖案精細。
脊飾牡丹、荷花等圖案,立體感也非常強。
那些房上、壁上,曾經經歷過歲月侵蝕的的壁雕、磚雕,原本殘缺部分也無不補足了。
“步步錦”的窗欞和“梅、蘭、竹、菊”的門雕同樣是新做的。
實事求是的說,這些房舍遊廊看起來竟然比天壇的北神廚,南神廚的修復工程還要精巧幾分。
尤其此園最別緻之處,在於其巧妙的院落空間劃分。
園內幾乎沒有使用隔牆,各院均以假山和遊廊來分隔,或寬闊,或幽深,或小巧,形態各異。整體佈局頗為疏朗,看似散漫,空間毫無嚴整的感覺。
從進入園門開始,行進路線就不斷在假山和廊子之間來回穿插,迂迴曲折,更有一步一景的效果。
說真的,寧衛民是委實是沒想到這房子修得那麼精彩。
居然幾近完美地恢復了舊日的風貌,看上去那簡直就是新房。
雖然素油黑漆的主色基調,沒有紅油綠漆那麼雍容華貴,但卻顯得格外古樸雅緻。
在他眼中,這座老宅院就像一個本已經風燭殘年的遲暮美人。
如今經過巧匠精工的修復,就像這位老美人服下了青春不老藥一樣。
又重新煥發青春,變得風姿綽約,綺麗萬千。
不是吹牛啊,就這房子、這院子,怕真是能比得上京城最知名的恭王府了。
毫不誇張的說,要在這兒拍個《大宅門》之類的電視劇,怕是原版的在取景方面就要汗顏了。
當然了,這後一句純粹就是廢話。
馬家花園嘛,當年的京城首富,那還用多說嗎,肯定是頂格了。
就是同仁堂樂家的老宅子和花園子都在,那也沒法和馬家花園比啊,其間差著檔次呢。
畢竟開藥鋪的樂家在京城並非頂層的富豪,還得排在“八大宅門”之下呢。
那麼好了,不妨再設想一下,這次前來,就連寧衛民都被馬家花園的舊貌換新顏給驚訝到了。
羅廣亮和小陶就更別說了。
這兩個小子是從小在窮雜之地,大雜院裡長大的。
何曾會想得真正富豪的生活,何曾見識過這麼一大片宮殿一樣的花園子啊。
大宅門兒終究是大宅門兒,他們今兒可算是開了眼了。
那絲毫不亞於王府侯門的房屋規模、形制,透著豪闊、尊貴的氣魄,把他們一下子拽入到“樓殿無人春晝長”的陌生處境中。
再加上層層疊疊院落寂寥,越往裡走越深,跟沒有盡頭似的,完全就是“一入侯門深似海”的現實寫照。
不用懷疑,無論是青石條臺階、包銅的門檻、還是魚鱗瓦頂勾勒出的天際線,又或是房屋正脊兩端向斜上方高高揚起“蠍子尾”,都給這倆蹬著三輪車在大花園子裡串游的小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就難免讓他們在走馬觀花的途中,生出了一種以為自己身在電影佈景中的不真實感。
說“如夢似幻”這個詞兒,可能有點過,但興奮和吃驚卻是必然的。
其實羅廣亮還好一些,畢竟年歲大點,性子也穩當。
自己目瞪口呆也就罷了,不會有出格的舉動。
可小陶卻是野慣了的主兒,難以抑制的興奮中,往往行為就不受控制了,需要一定的情緒發洩。
於是,他對著那空曠的院落,對著那些青瓦白牆,飛簷翹角,肆無忌憚地扯開了嗓子吼唱起來。
“美麗的鮮花在開放,開遍鍋爐房。鍋爐房的窩頭真叫香,我想吃窩頭,又怕窩頭燙,只好坐在鍋爐房旁,等著窩頭涼。”
這首歌曲內容雖然相當樸實,但卻沒有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