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萬億日元!
單就這樣一個數字,人們或許很難直觀想象其含義。
要說六千七百五十億美元,就更沒有概念了。
尤其是對這個年代的日本人而言,就更是如此。
因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中早就充斥著上億、上萬億日元計的金額。
所以哪怕他們聽到這些超乎想象的金額,也不會再有更多的感情。
其實這裡提到的八十七萬億日元,恰恰是截至1987年為止,日本官方與民間在海外所擁有的資產市值的總和。
這個數字不光包含企業在國外投資建廠的固定資產,還包括證券投資和銀行存款等流動資產。
哪怕是刨去貸款等債務後看海外淨資產,也足有十九萬億日元。
也就是一千五百八十億三千三百萬美元,由此足可見日本如日中天的經濟實力。
實際上自1982年後,日本的海外淨資產每年都保持增加態勢。
1985年更是遠超上一年的七百億美元,突破一千兩百億美元大關,一躍成為世界第一。
而繼海外淨資產奪冠之後,1987年日本貿易經常收支順差和外匯儲備也雙雙奪得世界第一。
顯示經濟實力的三個指標全部躍居世界第一,「奪得三冠王」一下子成為日本街頭巷尾的流行熱詞。
此時日本的人均國民生產值也躍居世界第一,讓日本名正言順地榮登「富豪帝國」的寶座。
然而潑天而來的巨大財富和前所未有的成功,也嚴重刺激了日本人的野心,進一步滋生了他們的慾望。
對於自身力量的信仰,很快就將這個國家所有人變為「金錢至上」的俘虜,「日本第一」的信徒。
於是宛如二戰前夕的日本,這幫東洋鬼子再度群體癲狂,又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
不但忘記了誰才是主人,誰才是奴才,開始試圖控制他人,透過經濟的力量迫使他人屈服。
進而還要以自我為中心的價值觀去影響世界,控制世界。
就像前一段時間,有個日本富豪隨手拿出二百五十億日元買下了凡·高和雷諾阿的畫作,居然揚言死後要將它們帶進棺材一起燒掉。
他的言論轉眼就引來歐洲一片討伐之聲,也暴露出日本人的金錢觀、文化觀,價值觀,已經扭曲到了能隨口說出這種低俗玩笑話的地步。
所以左海佑二郎的好高騖遠,不自量力,好做白日夢這些特點,在日本社會可並不是單獨的個例。
隱藏在經濟泡沫這一特殊時代背景下的,其實是像他這樣無數慾望囚徒集體癲狂的景象。
幾乎每個日本人,在這樣的年代裡,其實或多或少都飄飄然了。
具體情況,其實只要再多看看明日決定要來參加寧衛民婚禮的其他賓客們此時的樣子,就能略知一二了。……
東京江東區,一家叫扇屋的小巧料亭,佈置得十分雅緻。
「喂喂!客人上門了!」
皮爾卡頓日本分公司的石川監事毫不客氣地叫喊著,也不管人家有沒有響應,徑自脫了鞋襪,就往裡間走去。
這家店的正面就兩個房間寬,卻有個長庭從外直通到內,頗有江戶時期建築幽深的特色。
女侍一臉慌張地迎了出來,石川監事完全是以主人自居似的,毫不客氣詢問。
「我的客人來了嗎?」
「來了,您請跟我來。」
女侍答後,恭恭敬敬把石川給引到了一間和室的門前。
拉門從外面輕輕地被拉開了,另一個身穿西裝的中年人坐在裡面正端著茶杯喝茶。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皮爾卡頓的副社長高田忠夫。
「你這個傢伙,到底怎麼回事?莫名起碼打電話把我約到這裡來。今天可是週末哎,我原本是要去打高爾夫的。究竟是什麼緊急的事,非要我到這裡談?」
一見石川的面,高田就忍不住表達起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