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像大多數的人那樣,精神奕奕,容光煥發地重返工作崗位。
反而神情沮喪地談論起一個無比沉重,讓人沮喪的話題。
“可為……為什麼呀?”渡部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質問。
“岡本桑,難道……難道你就因為松本桑深陷輿論風波,遭遇媒體攻擊,就要棄她而去?身為合同經紀人,平復輿論維護松本桑的聲譽難道不是你的責任嗎?你這個傢伙,是因為無能才要要當逃兵嗎?你忘了當初咱們追隨松本桑從松竹映畫出來時,所做出的承諾嗎?你瘋了!居然要背叛我們大家……”
“背叛?我嗎?”
這個詞兒太刺耳,岡本晃幾乎一下破防,他由激動起來,藉助反問句為自己辯駁。
“你這個傢伙腦子清醒點行不行!我要是背叛,我還會提前跟你說嗎?我要是背叛,我還用得著四處奔走,為松本桑去道歉,去妥協,去懇求NHK的製片人改變主意嗎?我要是背叛,那我反倒應該留下來呢?等著事務所關閉那天。我不但能拿到一筆離職補償金,在此之前,我還能把松本桑的訊息偷偷賣給小報記者牟利。這樣做難道不好嗎?”
岡本晃的話簡直要把渡部滿氣瘋了,然而還沒等他加以痛斥。
岡本晃自己卻露出了痛苦狀,用雙手緊緊捂住了腦袋。
“不過,有句話你沒說錯,我承認,我是無能為力了。到目前為止,我連松本桑的人都找不到。更別談為她排憂解難了。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徹底輸了,《春之波濤》那部大河劇是毫無辦法可想了。那邊的製作人已經定下來讓多岐川裕美出演了。雖然松本桑這件事上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我還是沒辦法幫她挽回哪怕一丁點的局面。我之所以辭職,是因為我不想親眼看到事務所關閉的那天啊!”
渡部滿沉吟了一下,總算聽出點意思來了。
“你說什麼?NHK怎麼找了個空有一張臉蛋的演員來演大河劇嗎?這簡直是開玩笑啊。觀眾怎麼可能認可?他們遲早是要後悔的呀!不過即便如此,事態也沒有那麼嚴重吧?哪裡就到了事務所要關門的地步?你不要過分悲觀好不好!”
他隨後語氣認真的說,“這點困難我們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大不了就等著輿論過去唄。你沒發現,其實現在的情況已經好轉不少了嗎?也許再等一段時間就徹底風平浪靜了。到時候你再為松本桑另外談一些工作機會難道不可以嗎?像她這麼優秀的電影演員,少拍一部大河劇又有什麼?不會影響她在影壇和藝能界的地位。何況她今年拍攝的《火宅之人》和《電影天地》都是松竹映畫請來名導演,不惜重金投入的重頭戲,很有機會拿獎的。難道這種時刻,不是最需要我們團結一致的時候嗎?你為什麼要洩氣呢?”
然而岡本晃搖了搖頭,卻沮喪至極。
“還拿獎呢,不要再做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了。渡部,我和你的工作可不一樣。你是負責財務的,工作性質最務實不過。金錢這種東西永遠都是明明白白的,只要公司賬目上有錢能維持半年到一年的正常運轉,你就不發愁。對吧?”
“可我不一樣啊,我的工作是務虛的。要從人情往來中尋找金子,靠人際關係來掌控機會,要是沒有了松本桑的名氣和影響力,我還怎麼與人談判?你不妨想想看,廣告商早就拋棄我們了,現在再加上電視臺也背棄了我們。難道還有人會尊重我們嗎?”
“不怕告訴你,NHK電視臺與我們的合同終止就是一個明顯的訊號,等到這個訊息傳出去,所有媒體和藝能界的人都會意識到松本桑過氣了。已經被主流市場拋棄啦。這種我們滿盤皆輸的情況下,我還有什麼發揮餘地?難道你要我去為松本桑爭取給後輩新人充當綠葉扮演配角的機會嗎?”
“真是不甘心啊。松本桑明明可以憑著這部《春之波濤》重回演藝巔峰,好好再紅上幾年的。那部劇幾乎就是量身為她打造的。她就是主角阿貞。實在太可惜了,竟然連這樣好的機會也從手邊溜走了,我們可真是太倒黴了!還有那什麼混賬製作人,原先對松本桑出演這部劇有多麼熱情,現在就有多麼冷淡和傲慢。混蛋,什麼都往委員會身上推。完全就是藉口,真的把我們當成傻瓜愚弄了。”
說到這裡,光從岡本晃的聲音就能聽出一股鬱悶憤怒之意。
尤其說到後面,怨天尤人的話都蹦出來了。
估計他這會兒都恨不得把NHK電視臺那個擅自毀約的製作人給扔井裡。
渡部滿嘆了口氣,對於這個機會的可惜,也有點感同身受。
他們是老搭檔了,對於岡本晃工作方面是否盡心盡力,他是清楚的。
想也知道,岡本最近四處奔走肯定處處受氣,最起碼,沒功勞還有苦勞呢。
現在他這麼一個連領帶都習慣檢查三遍的人,進入能說出這樣粗野和鬱悶的話來。
足見意志力已經被消磨殆盡,才不願對自己言行剋制。
於是想了想,這次改用溫和的語氣,好言好語規勸。
“岡本,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要不要再認真考慮一下?現在的你,說的明顯像是氣話啊。要我說,換個工作容易。憑你的資歷,無論去演藝公司,還是經紀公司都能有一席之地。可問題是,你去別的地方還是要從頭做起。而且想再找到想松本桑這樣寬和待人的老闆可不容易呀。你真的不願意繼續堅持了嗎?寧願離開大家,自己一個人從頭開始。可別輕易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啊。”
話到此處,岡本晃不由得有點慚愧,低聲說。
“對不起了,渡部,如果要是我年輕十歲,我肯定願意留下來和大家一起堅持,再好好拼搏一次。但我現在不一樣了,我不是光棍了,已經成家了。而且我和我的妻子都是獨子,我們第二個孩子又剛出生。全家四口都靠我的薪水生活。我要冒險就等於全家集體去冒險了,所以我只求儘量能安定一些。這一點你能理解的吧?”
岡本晃的聲音很沉重,但又十分憋屈。
“渡部,這件事,我目前也只跟你一個人說了。是因為我們共事那麼多年,我認為有必要先告知你。並不是想要你替我做什麼。至於松本桑那裡,隨後我會親自跟她道歉的。我的打算是做到月底再走,把手頭的工作結束。還有,半年獎金就不必了,松本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接不到工作了,這也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了。當然,我要走的事,肯定不會再告訴其他人,以免事務所人心惶惶。不過你也要做好相應準備啊,一旦我真的走了,肯定有人也會隨後明白過來事務所情況不妙,而提出辭呈的……”
聽著岡本晃嘮嘮叨叨,如同交代後事一樣,說著他辭職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