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以外還有瓜呢。
此時的京郊,光西瓜就有許多種類。
什麼“畫眉子”、“黑鬼子”、“大三白”、“綠三白”、“花皮瓜”、“錦皮瓜”、“枕頭瓜”、“黑蹦筋兒”、“六道筋兒”等等。
有的白,有的綠,有的黑,有的黃,白瓤白子,黃瓤黑子,紅瓤黑子,金黃紅子,或是渾然一體,或是皮道分明。
同樣的,香瓜的種類也不亞於西瓜,而且名字更形象更為有趣。
像因形狀而得名的“白羊犄角蜜”,“青犄角”。
因顏色而得名的“旱三白”、“大水白”、“白葫蘆酥”、“燈籠紅”、“旱金墜兒”。
還有因嘴勁兒大難為了年長者,而贏得“老頭兒樂”別稱的“哈蟆酥”。
以及因口感發面,往往被人從相反處理解,誤以為是“老頭兒樂”的“面猴兒”。
此外,還有酥瓜和老洋瓜呢。
這兩種瓜雖然皆無甜味,只能取其解渴。
但如鎮涼食之,也另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滋味,讓人不虛瓜季。
說真的,在寧衛民的個人感受裡,夏季的京城滿可以比得上花果山了。
真要靠這一方水土來養活只吃鮮果而不碰火食的神仙,想來也並非難事。
而這樣的福氣,更是足夠讓日本人羨慕死的,因為就連京城的普通百姓都可以實現水果自由。
除此之外,高粱河,什剎海,筒子河裡,還有野生的魚蝦、螃蟹、荷花、荷葉、菱角、鮮藕與雞頭米。
只要會水的,善釣的,無論大人孩子儘可自取。
完全的純天然,綠色無汙染。
不誇張的說,京城的暑熱至少能被這些時令鮮貨降溫了三分之一。
當然,夏天的飯食也許會因天熱而簡單一些,可是這些鮮貨已經基本上可以彌補人們在肉食上的損失。
2號院裡就經常聽到有人這麼說,“天兒熱得我什麼也不想吃,今兒晌午甭做了,就洗點瓜果,來頭新蒜,再來碗過水的炸醬麵得了。”
羅家和邊家的大孫子都已經上幼兒園了,連這兩個毛孩子也發表過類似於孫大聖的豪言壯語。
“要一天吃三百個桃子,不吃飯,我也幹!”
“對,要是那種又大又紅的水蜜桃,不吃飯就不吃飯!”
所以這並不讓人覺得怎麼委屈。
或許是顯得有些口舌清淡,可不是還有“煮花生”和“煮毛豆”來調劑味覺嘛。
尤其像寧衛民這樣兜裡趁錢的主兒,大可以再去副食店裡溜達一圈。
切點蒜腸、粉腸,弄點拆骨肉、松花蛋和花生米來,也就滿可以把饞蟲安撫住了。
假如再趕上有京郊賣驢肉的小販進城,串游進了衚衕再一叫賣,還能有額外的口福呢。
反正寧衛民是不惜錢的,必得買上幾斤,切得薄薄的捲進烙餅,再配著小蔥蘸醬來個大快朵頤。
最後再退一萬步講,不還有康術德開得大酒缸託底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