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衛民由衷讚歎。
聽到表揚,曲笑燦爛而笑,聲音宛如冰塊撞擊,純淨清脆。
“你要是喜歡,以後每次下雪,我都給你堆一個。”
“謝謝。”
對這意有所指的一句話,寧衛民不知該如何措辭,完全就是形式化的應答。
“我最近在報紙上能看到一首非常美的詩歌,你想聽嗎?”
曲笑忽然又提起了另一件好似全無關聯的事兒,寧衛民隱約預感到了什麼。
“……”
於是儘管沒有等到想要的答覆,凝望著雪人的曲笑,雙手輕輕捂住自己的面頰,還是低聲背誦起來。
“霧打溼了我的雙翼,可風卻不容我再遲疑。岸啊,心愛的岸,昨天剛剛和你告別,今天你又在這裡。明天我們將在,另一個緯度相遇。是一場風暴,一盞燈,把我們聯絡在一起。
是一場風暴,另一盞燈,使我們再分東西。不怕天涯海角,豈在朝朝夕夕。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視線裡。”
隱藏了太久,她終於鼓足勇氣表白了。
她愛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但她早已陷入,不可自拔。
一直以來,真正阻礙她的就是因為缺乏經驗對這種情感所產生的恐慌和敏感,還有無法擁有足夠的勇氣和自信來表達。
然而,她又是那麼的愛他,她想擁抱他,也想被他擁抱著。
想和他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努力,一起奔向希望……
雖然後來她的家庭又出現了變故,一度讓她卻步,不敢再拖累所愛的人。
但眼下所有的顧慮已經被她放下了,她終於決定迎難而上,哪怕只有一線希望。
“你記得真清楚。”寧衛民嘆息,明確感受到了曲笑的眼神不一樣了。
他有些無措了,有些惶然了,不知道該如何接招。
“這個雪人……像你嗎?”
而曲笑雖然面對著雪人,彷彿在與雪人對話,但進攻的物件卻是身旁的寧衛民。
“嗯……”寧衛民敷衍了一聲,想逃了。“我們該走了。”
“著什麼急?我能吻它一下嗎?”曲笑卻大膽而執著。
對一個羞澀且沒有戀愛經驗的姑娘來說,這無疑已經是不管不顧的放任膽量了。
“你真是胡鬧,這麼冷的天氣,快走吧。我送你回去,別凍病了。”
寧衛民含糊其辭地應付,算是委婉推辭。
他只想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忽然發現,目前的處境原本是他一直極力避免的情景。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曲笑既然已經發動,就一定會步步逼近。
“我不冷。”她顫聲說,“寧哥,我……對你……我,我們倆……”
她沒有撒謊,此時血液激流的溫度,足以讓她身子緩和起來。
她的聲音之所以如此,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一個情竇初開的姑娘,渴望愛情的澆灌。
雪人是為了陽光而生的,而她則是為他而生。